在亭边望着必经之路。
可等到半夜他也没能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我在耍性子要大发雷霆时，大监近身颤抖道：
“陛下不好了，圣女她跳崖了！”

显看出裙子尺寸大了一圈。
他以为我还在为阿蛮的事情闹别扭，顿时责备起来：
“朕特意推了所有公务陪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明明是心头血的利益交换，现在又变成了我的任性强迫。
我回望这个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感觉甚是陌生。
刚穿上衣裙，殿外就响起通传：
“陛下，皇后娘娘不慎动了胎气，请求圣女前往救治！”
沈云陌不顾我衣衫不整，将我直接拉到凤仪殿。
皇后在床上辗转反侧，沈云陌焦急地催促：
“风清雾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割心头血啊！”
一滴心头血胜过十年寿，但在他嘴里却成了白菜般随手可得的寻常物。
我心下悲凉，又见太医躬身回话：
“心头血于龙胎过于猛烈，老臣建议借用圣女的灵珠，方能保龙胎无虞。”
我看向沈云陌探问：
“灵珠乃我身之凝聚，魂之归宿，陛下这是想看我灰飞烟灭么？”
沈云陌顿了顿，刚想否认，身后却传来皇后痛苦的呻吟。
僵持之际，太医适时开口：
“请陛下宽心，圣女体质特殊，即便取出灵珠也不过是沦为常人！”
我淡眼望向眉来眼去的太医和皇后，心中了然。
今日之局，是专为我量身定制的催命符。
“清雾，朕保证这是最后一回，此事已过，朕定会尽力补偿你。”
见我无动于衷，他命人拿出一件衣裙置于火盆上。
我定睛一看，竟是阿母收集各家族民布料，亲手为我缝制的百家衣。
它满载着族民们对我的祈祷和祝愿。
如今南疆族灭，这是他们留给我最后的遗物。
看到满眼挂在皇后身上的沈云陌，我突然心生疲倦。
也好，就当做是这十年的终焉罢了。
我翻掌蓄力凝聚出一颗金珠，送入皇后体内。
皇后顿时停止拙劣的表演，对我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取下百家衣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沈云陌又一次的承诺。
“清雾，今夜花灯会，朕会在水月亭等你。”
我轻声回应，而后径直朝宫外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失约沈云陌，也是最后一次。
入夜后，大街小巷逐一亮起形态各色的灯笼。
沈云陌一身素衣靠
却不料我直接起身，拿起匕首刺向胸口，随后将接满血的药碗递给太医。
他见我难得乖顺，走过来准备抱我。
我后退两步出声打断：
“趁热喝效果最佳！”
他注意力瞬间又转回到皇后身上。
皇后捂着鼻子想撒娇，但察觉到沈云陌探究的目光后，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确认皇后脸色恢复如常，沈云陌看我的眼神才多了几分欣慰。
“辛苦了，七日后便是花灯会，你不是最喜欢看灯吗，到时候朕陪你前去。”
十年前最期待的愿望，如今却成了利益的交换。
我木然点头，同时暗自催动沉睡在心脏间的蛊虫，随后脱力倒地不起。
迷糊间，依稀听到沈云陌焦急召唤太医的声音。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七日后族民还魂，我会召唤蛊虫迎接他们回家。
而那时，我也将彻底离开沈云陌。
我和阿蛮相互搀扶着回到清雾殿。
瞧她哭成个泪人儿，我淡淡一笑。
“放心，在完成还魂仪式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阿蛮抚摸着我痛到发抖的身躯，坚定道：
“当初您赏的百毒水我没舍得用，我现在就给您取来，这样您能好受些！”
来不及阻止，阿蛮便急冲冲地跑出门去。
半晌后，我再次陷入昏厥。
梦里仿佛看到了曾经奔波千里，只为买来雪花糕博我一笑的沈云陌。
突然哗啦一声，本来痛到麻木的身体传来钻心的痛痒。
我下意识抓挠翻滚，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掀翻。
挣扎间，耳边传来皇后婢女的嘲讽：
“皇后娘娘感念圣女为她牺牲疗伤，特意让奴婢带来水蛭为圣女补养身体！”
本就失血过多的我，几乎快要被水蛭给吸干。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身上又被泼了几桶冰水。
“娘娘还让我提醒某些粗蛮野女，如果再敢像水蛭般无知贪婪，整日肖想不该想的人物，那下次泼在你身上的就不只是盐水，而是箭雨！”
身上水蛭的侵蚀渐渐停止，可我心里的空缺反而在迅速扩大。
“放心，今后我对沈云陌不会再有多余的想法。”
不知多了多久，体温渐渐散去。
掏出离村前族长给我保命的血藤草吞
中孩儿哭干的双眼，堪堪留下两行血泪。
失身救下沈云陌那夜，他曾问我想要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让他助我振兴南疆族。
他当即答应并起誓，然后带我一同进京。
我曾背弃祖训，替他扫除称帝路上所有的绊脚石。
只为他能信守诺言。
可如今，他却只因皇后的两根发丝，就下令屠我族民。
这一刻，沈云陌在我心中变得无比陌生，甚至可怖。
我呼喊着阿父阿母醒来。
颤抖着看向蹲守在床边的阿蛮，希望她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
可阿蛮肿着双眼哽咽道：
“圣女，南疆族……灭了，所有族民的骨灰都被抛进万丈谷底。”
我拼命摇头，跪坐在殿门前哭嚎求见陛下。
血泪流干的那一刻，沈云陌出现了。
他想伸手替我拭去血痕，但对上我怨恨的眼神，又生生收回。
“柔儿怀孕不适，你赶紧沐浴清洗，过去施术！”
阿蛮噙着泪花给他重重磕头：
“圣女四肢尽断，难以行动，还请陛下开恩，下令让太医为圣女医治。”
沈云陌别过头示意大监。
大监立马领会，抬手召唤四个嬷嬷进殿。
“皇后娘娘贵体耽搁不得，陛下特地拿来玉消丸给圣女服用，你们还不赶紧服侍圣女沐浴更衣！”
“不要啊！玉消丸虽然能在顷刻间治愈伤口，但却要牺牲大半的寿命作为代价，请陛下……”
阿蛮后续的话，被侍卫及时制住。
在被灌下药丸前，我努力稳住心神质问沈云陌。
“陛下屠我族民，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沈云陌拂袖转身，语气强硬：
“当初若不是误入你们南疆地界，柔儿就不会中毒掉发！”
“她最是珍爱青丝，朕此举也是为她讨还公道。”
我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脸庞，心中抽痛不已。
一根青丝抵过数百性命，这样极其不平等的代价，我无法理解。
族民们的音容相貌，不断萦绕在我脑海。
还记得我最爱窝在阿母怀里睡觉，最期待阿父下山给我带的野果。
还有喜欢摸我头的族长，温柔又热心的阿婶，沉默却爱笑的阿叔……
那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儿，更是我心底唯一的
我浑身是血地被带出地牢。
睁眼看到的却是，围场中央被绑在木架上的族民们。
他们身上布满伤痕，甚至还插着弓箭。
看到我后，却不顾伤痛对我开口关怀。
我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身后传来皇后的催促。
“陛下，臣妾刚刚又掉了一根头发，肯定是这些南疆族人在作怪，陛下您快下令诛杀他们呀！”
我顿时清醒过来，忙回头对着高高在上的沈云陌厉声道：
“陛下可别忘了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
皇后见他犹豫，立马落泪抽泣：
“也是，圣女对陛下有恩，至于臣妾，左右也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
她一句话，就将誓约扭曲为我对沈云陌龙威的挑衅。
沈云陌心疼地哄着怀里的美人，眼神瞬间变得冷漠。
“风清雾，朕乃天子，由不得你携恩图报！”
“来人，给朕烧！”
士兵得令，立马点燃了族民脚边的稻草。
我拖着筋脉断裂的四肢，只身匍匐至沈云陌身前哀求。
“我不要你帮我振兴南疆族了，只求你放过……”
“陛下英明！臣妾感觉好多了，今晚定会尽心服侍陛下！”
皇后打断我的哀求，双手在沈云陌身上游走。
他青筋暴起，双眼潮红，终是忍耐不住将脸庞埋进皇后的脖颈。
皇后在沉浸间，还不忘对我投来轻蔑的眼神。
我想要上前，却被沈云陌的贴身侍卫给拦住，拖到围场中央。
此时火焰即将把族民们全部吞噬，但他们怕我担忧，硬是咬牙撑住不发出哀嚎。
我疯了般四处找寻水源，却发现周边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情急之下，我双手结印，试图用自己的血液灭火。
可刚一施术，术力就被封锁。
我泪眼朦胧地看向阿父阿母，我知道是他们在阻止我。
我不顾士兵阻拦想要冲进去，与族民同归于尽。
却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圣女！答应我们！好好活下去！”
我回头看向沈云陌，试图再次求他收回成命。
可是却只看到他和皇后亲密离去的背影。
空气中传来阵阵焦味，士兵们忍不住皱眉捂嘴，更有体弱者开始呕吐。
而我枯坐在地，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