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沛芙玉雪的女频言情小说《关于暗卫的职业素养全文》,由网络作家“韩易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快亮的时候,沛芙狼狈地滚倒在卫城客栈门前,浑身水淋淋从头到脚都湿透。在她没忍住半路吐出来的前一刻,那个绝情居然反应极快地将她扔进了路边的一条河里……幸好现在天气还算暖和,不然她说不准就得伤寒了。现在她浑身发冷,只觉得心比身还憔悴,再也不想动弹分毫。那头绝情却又一把拎起她跃上了客栈二楼,然后才将她一把甩到角落的阴影处。“守着。”他语气冰冷地说完,身形一转便不见了踪影。好歹……让她换身干净衣裳吧!而且他们要保护的主角在哪里,是在这客栈二楼的某间房中?到底哪间房?他是不是该交代一声再玩隐身,就这样把她丢在角落里真的好吗?沛芙恨恨地缩在角落里,掏出同样湿漉漉的面巾蒙在脸上,在心里默默咒骂起这位惨无人道的同僚。此时黎明将至未至,是一天里最黑...
天快亮的时候,沛芙狼狈地滚倒在卫城客栈门前,浑身水淋淋从头到脚都湿透。在她没忍住半路吐出来的前一刻,那个绝情居然反应极快地将她扔进了路边的一条河里……幸好现在天气还算暖和,不然她说不准就得伤寒了。
现在她浑身发冷,只觉得心比身还憔悴,再也不想动弹分毫。
那头绝情却又一把拎起她跃上了客栈二楼,然后才将她一把甩到角落的阴影处。
“守着。”他语气冰冷地说完,身形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好歹……让她换身干净衣裳吧!而且他们要保护的主角在哪里,是在这客栈二楼的某间房中?到底哪间房?他是不是该交代一声再玩隐身,就这样把她丢在角落里真的好吗?沛芙恨恨地缩在角落里,掏出同样湿漉漉的面巾蒙在脸上,在心里默默咒骂起这位惨无人道的同僚。
此时黎明将至未至,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安静的时刻。沛芙坐了没多久,就开始觉得鼻子发痒。果然,还是有点着凉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哪里发痒就怎么也无法忽视,就好像眼中钉掌中刺不消除就没法消停。沛芙很努力地捂着鼻子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在窗外泛出微弱晨光的时候,她没忍住在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出来,顺便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阿……嚏……”还是一个拖了长长尾音的喷嚏,在这万籁俱静的客栈走廊里仿佛还激起了些回声。打完之后,她觉得特别舒爽特别惬意,其后果则是她对面的一扇房门随之打开。
门内缓缓伸出一只手,沛芙揉了揉眼睛,依稀看到那是一只白嫩如雪的纤手,正如同绽开的兰花般优美地展现在门框上,随后手的主人也同样优雅缓慢地从门内探出身来。
明明还是漆黑一片的走廊,沛芙却觉得眼前徒然亮堂了几分。门口站着的是名华服美女,凤眼桃腮唇若含朱,眉宇间带着分慵懒好像还没睡醒。她的衣饰看来繁复端庄,身姿却极妩媚妖娆地斜倚在门框上,仿佛正在含情凝望那骑马倚斜桥的少年公子。不,这些不重要,美女她也不是没见过,光是她家主子的前十四个新娘,就是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重要的是这位倚着门框的美女,视线竟然准确地穿过黑暗,投向了缩在阴暗角落里的自己。
须臾,一簇光从屋内透出,那美女竟一手托了枚闪着微光的夜明珠,向沛芙缓步走来。
借着这稀世罕见的夜明珠微弱的光线,沛芙发现那美女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只体型巨大做工精致考究的金丝鸟笼,笼内有只看不出什么品种、羽毛鲜艳的鸟儿正轻轻扑翅。但在巨大笼子的衬托下,这小鸟却如同一只蟋蟀在大海碗里扑腾,看来并不十分和谐。
疑惑地与这美女彼此对视了许久。沉默中,沛芙鼻子又一阵瘙痒,忍不住张嘴又打了个喷嚏:“阿嚏!”
这次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响亮,她分明听到附近几间客房里都有了些动静,不由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美女却突然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上挑的眼角流露诉不尽的风情:“冷吗?”
沛芙抬头望向嘴角弯弯的美女,犹豫着点点头。
美女姿态娉婷地向旁边让了让,让出门口后又向她懒洋洋地笑:“里头有干净衣裳,进来换一身?”
沛芙差点就答应下来,幸好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暗卫,她的理智及时制止了自己对干净衣裳的渴望。她赶忙又摇头,自己的第一要事是守住自己的任务对象——玉雪郡主,虽然还不知道她究竟在这间客栈的哪里……
她又开始四处打量附近的每一扇房门。
见她摇头四顾,美女却步态轻盈地提着鸟笼风情万种地向沛芙走来,脸上依旧是懒懒的笑,声音带着丝慵懒沙哑:“这位妹妹明明脸色苍白,神情困顿,若是继续披着湿衣,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么!连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美女都能看出自己状态极差,绝情好歹与自己当了近十年的暗卫同僚,居然能一点不将情面地将自己拎来拎去,还抛进水里,如今连休息都没有就让自己继续镇守在此地。实在是个太冷漠太残酷太无情的同僚!
沛芙正在默默腹诽,被她腹诽的对象突然像被一阵风刮来一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空旷的走廊一角,遥遥向那美女拱手:“郡主,我等是安国公世子派来的暗卫。”
哎?原来绝情能说超过十个字的话么?还有眼前的美女就是少主的未婚妻玉雪郡主?
沛芙揉了揉眼。居然不是身体康健得虎虎生威,腰跟石磨盘似的粗壮结实耐用……那样的将门虎女形象?除了个子高挑一些外,她这婀娜多姿,腰细如柳的模样,真的能顺利到达京城嫁给少主吗?
“暗卫?”玉雪郡主好看的眉毛轻轻挑起,扫了正用火热眼神盯着她柔细腰肢看的沛芙一眼。沛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竟然在那瞬间仿佛看到郡主慵懒的眼中,有几分嘲谑和鄙视的意味闪过。
来不及细思,她又仰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这个喷嚏劲道太足,令她原本就凌乱如稻草的头发纷纷随着打喷嚏的动作落在了脸上,与蒙面的布巾黏在了一块儿,再加上满身湿漉漉沾满灰土的衣裳,看来像是刚从哪里逃出来的难民。
好吧,会着凉打喷嚏乃至随便就被人发现的暗卫,确实好像不怎么靠谱……
“安国公府人手不够的话,其实不用勉强派人来。”玉雪郡主空着的一手轻轻掩嘴,打了个哈欠后,转身慢悠悠地往回走。这次沛芙听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之意。唉……这位郡主连打呵欠都那么姿态优雅,果然不愧是养尊处优家世渊源深厚的大家闺秀。
她忍不住转头小声向走廊边的绝情解释:“僚友,我真的不是故意给少主丢脸……可是着凉这种事不是能随着我的意志而决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太丢脸,绝情双手抱胸站在远处,扭头望着越来越明亮的窗户,似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沛芙,只冷冷道:“内力。”
“啊……”对,她可以用内力来烘干衣裳啊!武林高手一般都会用这种霸气逼人的烘干法……沛芙恍然之后更加觉得无地自容,讪讪道:“我忘了内力还可以这样使……”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几声娇笑。是已经走回房间门口的玉雪郡主正掩唇而笑,她回头望着沛芙吃吃笑道:“身边有这样的暗卫……宁世子居然能到现在都安然无恙,着实令人钦佩!”
美人就是美人,连笑起来都完全符合花枝乱颤的形象。沛芙心情复杂地看她笑个不停,正考虑要不要为自家少主辩解几句,那玉雪郡主已笑完了一个段落,放下纤手慵懒地倚在门边道:“怎么说,这也是宁世子的一片心意,本郡主便勉为其难接收了,只是……”她用嫌弃的眼神又扫了眼一身湿漉漉的沛芙,“你还是先换身干衣,免得本郡主还得为个暗卫请大夫。”
同样是喊她换衣裳,刚才还“妹妹、妹妹”地叫得亲热,一听说是“暗卫”转眼就变成这态度,前后反差忒大……沛芙觉得有点小受伤,暗卫也是人好么,虽然她这暗卫确实蹩脚了些。
玉雪郡主的话音一落,光线阴暗的走廊两旁便突然出现了数名侍女,却又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一般。沛芙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人家好歹既是郡主又是将军之后,身边跟着几名身手一流的侍女随时进行保护,那是很正常的事——反思一下,这整个走廊里连侍女都个个是绝世高手,她更觉得自己的水平实在太寒碜了些。
她瞥了眼窗边的绝情,发现他又已消失了踪影,看来应该是不反对自己进郡主屋里换衣裳?沛芙有些颤巍巍地在那几名绝世高手侍女的簇拥下,进了郡主的房间内,早有人捧来一套绣着缠枝花的衫裙放在她面前。
沛芙对着衫裙嫩粉的色泽和上头精细的绣工眨了眨眼,呐呐了会儿道:“回禀郡主,能换套衣裳吗……”
“怎么?嫌衣服不好?”跟在身后慢慢挪步进来的玉雪郡主见状挑眉问道。
沛芙摇摇头,有些眼馋地又看了眼桌案上的衫裙:“回禀郡主,这衣裳料子和花色都是极好的,只是我们暗卫一向穿黑色劲装,方便行动和隐匿。”所以作为一名称职的暗卫,她就没有一天像个普通女孩子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说心底不羡慕那是假的。
郡主闻言放下手中鸟笼,懒洋洋地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用挑大白菜的眼神啧啧道:“仔细瞧瞧,你这小暗卫虽然看不到脸,但身段其实也不算难看,若拾掇拾掇戴个幕离遮了脸出门,大约也能被认作是个小美人……可惜……”她没把话说完,叹息着在沛芙身边的鸡翅木凳子上坐下,背靠桌子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了上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沛芙怎么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味,想了想总应该是在夸自己,她只得回道:“郡主过奖了……”还没说完,就听到郡主噗嗤笑了声。
“来……”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朝沛芙勾勾手指,“横竖时辰还早,便同本郡主说说,你平日里都是怎么当暗卫的?”
说到这个,沛芙可就经验丰富了。
她打了个喷嚏之后,想了想掰着手指数道:“回禀郡主,主人坐马车,我得藏身在马车顶上;主人吃饭,我得藏身在酒肆的房顶上;主人睡觉,我得藏身在房间的壁角或者大梁上;主人会客,我得藏身在楼梯旮旯角里;主人策马奔腾时,我得随时跟在主人所在任何一个位置的树梢上……并且,以上那些最大的要点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絮絮地回禀结束,身边那几名绝世高手侍女则正掩着嘴偷笑……难道她刚才又做什么丢人的事了?她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一切都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任何虚假不实的地方。
重新反省一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好像都还没同郡主行礼,慌忙向后者拱手补了一礼:“属下柏沛芙,安国公府宁世子贴身暗卫,见过郡主。”
说完她却没听到对方回应,抬头看时才发现那位娇滴滴的玉雪郡主正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重复了一下沛芙的名字:“不佩服?”
“哎……”沛芙应了声才觉得郡主的发音好像不太对头。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她这名字的谐音真是伤不起。
郡主终于有了反应,她神色依旧怪异地轻咳道:“原来你都是这样当暗卫的,实在难为……”
“可不是!”沛芙觉得“难为”二字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她一拍身边桌子道,“不瞒郡主,当暗卫这难为的事实在不是一点两点——比如少主沐浴更衣时,负责十二时辰保护主人的我,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的好?少主策马奔腾作为暗卫要跟上没错,可他策的那匹马是万里挑一的大宛汗血宝马,以我的轻功追不上该怎么办?还有最要命的就是,白天根本找不到多少阴暗小角落,属下常常不知道自己该蹲守哪里才算暗戳戳……”
郡主的嘴角抽搐了下:“……你当初是怎么当上暗卫的?”
“回禀郡主,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存着疑惑呢。”沛芙神色认真地回忆起来,”当初我们这一批大约有十来人,从五岁开始被集中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训练,经过七年的训练之后被丢进一个古怪的山谷里。然后我就看着我那些平时交情还可以的小伙伴们,突然像吃错药一样疯魔了,开始拔刀拔剑丢暗器撒毒粉……你砍我我剁你的互相厮杀。到了一个月后谷口开放时,谷里居然只剩下包括我在内三四个活人,其余的小伙伴全嗝屁了……然后我就被宣布已通过最后的考核,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暗卫。”
“你居然能安然在暗卫试炼的谷中待上一个月?”郡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沛芙。
“回禀郡主,我一直躲在暗处看小伙伴们疯魔,并未与人交过手。”沛芙摇摇头,提出自己心头的那个困惑,“郡主,其实我一直没明白,他们杀来杀去的做什么?暗卫不是只要暗戳戳地躲在暗处就行了吗?”
郡主这次没有搭理她,只是一手撑着额头低声喃喃了句:“居然还有这样的运气……瞎猫碰着死老鼠……”
“沛芙。”郡主突然又发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做暗卫?”从她的眼神里,沛芙感觉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沛芙茫然地看着眼前眼神越发怪异的美人:“回禀郡主,不做暗卫我能做什么?”
郡主思索了片刻,颓然道:“……总会有适合你的那个行业。”
玉雪郡主看来虽然懒洋洋好像没睡醒,但头脑应该不错,她都一时间想不到更适合自己的行业,想来自己还是继续当暗卫比较保险。
沛芙更加笃定了自己的职业道路。
“这里没有黑色的衣裳,你就先凑合换上吧。”玉雪郡主挥挥手,两旁的侍女应声鱼贯走出房间,她则伸手提过鸟笼,开始逗弄笼中不停扑扇翅膀的鸟儿。
沛芙点点头,站着看了会儿郡主:“郡主,你不出去?”
玉雪郡主慵懒地靠在桌边纹丝不动,闻言只是懒洋洋道:“这里是本郡主的房间,而且……”她说着瞥了眼沛芙,尤其着重扫了眼沛芙扁平的胸部,嘴角嘲谑地轻轻勾起,“你觉得被本郡主看到换衣服会吃什么亏?”
沛芙随着玉雪郡主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小笼包,又扫了眼对方高耸而弧度优美的……大肉包,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好像又被少主的未婚妻从另一个角度鄙视了……确实……大家都是女子没什么关系吧……可为什么总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算了,没意思,本郡主还是睡个回笼觉去。”沛芙还在迟疑,玉雪郡主却甩甩手,不屑地起身躺到了里间的榻上去。
从未见过这样懒惰的郡主……沛芙想起自家少主宁浣亭,从小到大就没见他睡过一次懒觉,几乎是天天闻鸡起舞天没亮就在院中练剑,之后修习学业,再后来处理公事……总是忙到脚不停蹄,哪曾见过他像这位郡主般闲适地想睡就睡。
房里安静下来,沛芙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背对着里厢,才伸手开始解腰带。剥去湿漉漉贴紧身体的黑色外衣,刚脱下中衣,外间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声,伴随着一声惊叫:“有刺客!”
不会吧!早不来晚不来,怎么有刺客偏偏挑大清早的来行刺?最要命的是身负保卫责任的她正在换衣服。
沛芙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仅剩下的肚兜,而手边则是叠放整齐的干净衣裳——是继续换衣服,还是直接赤膊上阵?这真是个大问题。
她捂了下额头:刺客,你们敢不敢再晚点来!
还没容她做出艰难的决定,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锋利的刀刃反射着早晨初升太阳的光辉直驱而入,快速地袭向厢房最里间。沛芙满脸苦逼地将还没来得及穿上的衣裳胡乱往身上一裹,便迅速拔剑冲向来人。
“叮”的金铁交击之声在房内响起,沛芙虎口一震心中暗惊,虽然及时阻住了对方攻势,但这名刺客显然身手不差,看来此番这批刺客不是能简单打发的。再听听外间声响,显然玉雪郡主的手下也正陷入激斗中,不知道绝情的情况又如何。
她一咬牙,运劲挥剑使出一招回风流雪绝技,剑光连闪间将刺客逼退数步,再一挽剑花流星赶月般追击,她便顺势跟着掠到了门外。
门外客栈走廊上果然激战正酣,混战间几乎难以辨别敌我。残破的走廊地板随着众人的动作,不断发出嘎嘎吱吱的低哑惨叫。
沛芙一边与对方交手,一边努力分出心神环顾四周。这次阵仗空前的强大,非但在客栈中交手的刺客个个武功高强,连客栈外的民房屋顶都埋伏有弓箭手随时窥伺,一等他们有谁露出一丝破绽,便会有淬了毒的箭羽挟带风声招呼过来。
玉雪郡主手下的高手侍女们,有不少便在这时不时突然出现的毒箭下送了命。
她再转头,总算看到绝情正在走廊一角挥剑御敌,他身周的地板上已经倒下了数人,他却看来游刃有余毫不费力的样子。
果然不愧是排行暗卫第一的高手!
沛芙在心里暗暗赞叹之时,不防自己的对手趁机向她挥刀封锁她的上三路,同时数枚暗器激射向她下盘,耳边隐约还听到低啸声,应该有枝淬了毒的箭正从背后向她偷袭。这攻势狠辣密不透风,稍有不慎今天恐怕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不过这点小危机对她这样经历过严酷训练的暗卫来说,实在是小意思。沛芙娇小的身子一闪一挪,便让开了刀锋,同时提气纵身暗器全部落空,再反身后弯那支毒箭便擦着鼻尖射入侧边的墙上,深深没入只剩下箭尾羽簇在颤动。
轻松解决危机,她咧嘴一笑,正要扭腰起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身上怎么凉飕飕的……
眼角瞄见散乱落在破旧地板上的衣裳,下一刻,她反应过来:糟了,刚才动作太剧烈,原本就随意包裹在身上的衣裳全松开脱落,露出了自己的肚兜和光滑的肩膀!
她缓缓站直身子,环顾四周一时间不知道是否春光乍泄的关系,动作同时顿住的众人,然后张嘴仰天打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
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角落的绝情不慎膝盖部位中了一箭,而这一箭显然原本是射向他心脏的,却在射出刹那弓箭手因为什么意外事件而扭曲了角度。
只是就算扭曲了角度的箭,放在平时应该也奈何不了绝情。想不到绝情这样的高手也会失风,被毒箭轻易射中——难道他也晃神了?
夜半偷窥用什么身法最妙?
倒挂金钩?珍珠倒卷帘?
从名称上来看,作为一名拥有高雅品味的暗卫,沛芙想都不用想直接会用上后者。
夜深人静,她以珍珠倒卷帘之势,脚尖勾着屋檐倒挂在窗外,透过事先挖好的小孔向内望去。房内她的少主宁浣亭,正背对窗子站在浴桶边,动作缓慢地……脱衣。
沛芙一眼不眨地看他轻轻拉开自己的衣结,质料上好绣着金银丝线的衣衫便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
光洁的颈项,甲等!没有赘肉的背脊,甲等!修长的手臂,甲等!窄削的腰,甲等!笔直的双腿,嘿!还是甲等!
还差正面……正面……沛芙在心中默默呐喊:转过来吧,少主!
屋里的宁浣亭似有感应般,真的转过身来神情淡然地低头俯身,伸手入浴桶之中试了试水温,然后便伸手探向自己的中衣。他雪白晶莹的手指上沾着的水珠,在灯下隐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沛芙看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跳开始加剧时,宁浣亭却突然停下动作。他侧对着窗子,细长的眼角微挑,手中外衫一抛,便轻飘飘落在了窗前的衣架上,恰好地挡住了沛芙的视线。
静夜里耳边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沛芙挫败地耷拉下脑袋,片刻后又再度振作,跃身而起落在屋檐上便开始小声地叫唤起来:“僚友!僚友!绝情!”
正叫得起劲,背后忽然一阵发冷,她缩了缩脖子,转过身的同时拉出个讨好的笑:“僚友啊,你的轻功真是越来越绝顶了!”果然一定要用这么三俗的名字才能把你召唤出来么!
身后不知何时已静静地站了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人——黑色的衣裳黑色的靴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头套……就连脸都用黑布围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说,他们身为暗卫的,平日里都是一身低调的黑衣加面巾,但像眼前这位般彻底漆黑的却极为少见。如果不是今夜的月光特别明亮,他又特意站得里沛芙够近,恐怕她都没法在黑夜里辨识出杵在自己面前这截黑漆漆的高大物体,是个大活人。
“僚友,今夜真是好凉爽,哈哈……”沛芙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巾,缩着脖子干笑了两声,讨好地凑上前。
这位浑身黑色的大活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冷寒气,好似从他头顶飞过的夜鸟都能刹那被冻僵掉下来。
在沛芙笑到脸都快要僵掉时,绝情终于发出了他近七天来的第一句话,或者再准确点,是两个字:“有事?”
就连声音都冷得让人哆嗦,沛芙忍不住搓了搓手。
这般冰寒刺骨的气场,果然不愧是天下间排行第一的暗卫绝情才能拥有的。作为他的同僚,沛芙第一百零一次深深地、由衷地感到了自惭形秽。
就算同样穿了黑衣,自己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大热天还能包得像粽子般密不透风。就算同样蹲守在主人身边,如果他不主动现身,根本没人能察觉他平时隐匿在哪个角落。
瞧,就连名字都差那么多,绝情这名字虽然因话本里出现频率太高的关系显得三俗了些,但起码一听就是干特殊行业的。
她甩甩头甩掉脑中那些乱七八槽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向面前这坨漆黑的冰山问道:“僚友,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黑漆漆的冰山僚友绝情于是又吐出了近七天来的第三个字:“说。”
“是这样。”沛芙考虑了下,十分委婉地描述道,“作为负责十二个时辰密切保护主人安全的暗卫,是不是应该十二个时辰都不能让主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黑漆漆的冰山僚友沉默了下,这次的回答依旧简短,但总算超字数了:“不离左右。”
“哎,都一样!问题的关键就是出在这里!”沛芙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接着道,“你说,在每天少主洗澡的这个时候,我们到底是看着好还是不看的好?如果看吧,似乎有些猥琐;但是如果不紧紧盯着少主看,万一刚好有刺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少主的浴室内,岂非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到这里,她特意抬头瞄了眼面前的绝情,试探地问道:“你瞧,要不……为了少主的安危着想,僚友你用那总让我找不着你的绝世轻功,带我一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少主的浴室,牺牲我们的眼睛近距离保护下没穿衣服的少主吧!”
黑漆漆的冰山没有吭声,只是身周骤然降温,似乎真的化为了一座不会言语的冰山。
四周越发寒气逼人,沛芙哆嗦了两下,突然而来的危机感令她机智地及时转移话题:“那啥,过几天又是少主大婚的日子,这次总能成功了吧?”
说到这件事,沛芙就觉得自己家的少主简直就是史上最倒霉催的新郎——没有之一。明明是个惊才绝艳之人,从家世相貌到才情品性都堪称一流,哪怕在天下间也是数得上名次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却偏偏每次成亲都以失败告终。
想当年,少主宁浣亭还只有十八岁风华正茂之时,曾迎娶朝中御史中丞家的杨小姐,令当时京城多少闺阁千金小家碧玉碎了一地的芳心。结果这位杨小姐嫁过来当晚就被发现是石女,其过程之闹腾让人难以描述,其结果之无语令沛芙至今记忆犹新。总之,最后杨小姐被送了回去,这桩婚事也算无效。
过了半年,宁世子又聘了礼部侍郎的千金陈小姐,没想到对方早就身染重疾,居然到成亲那日刚好嗝屁了。
再后来,则是翰林院韦编修家的小姐。这次事先打听过新娘子很健康,但没想到却在对方嫁过来的半路上,让强盗把新娘给劫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拖到了他们少主宁浣亭如今二十五岁,婚事办了不下十四次,却次次都没能成功。新娘子们总会在花轿上门之前,出现各种诡异莫名的状况,令婚事最后不了了之。
如此一次又一次,可怜的少主宁浣亭在全城人心目中的形象,从“虏获少女芳心的杀手”渐渐升级为了“少女杀手”,克妻的名头算是坐实了。自那以后,极少再有人家有那胆子与他议亲,将宝贝闺女嫁给他。
不过极少不代表没有,尤其京城内有位极度热心于乱点鸳鸯谱的老人家——当今圣上。这位老皇帝一向甚为欣赏宁浣亭的人才,第一暗卫绝情便是他从前赐给宁浣亭防身的。在听说宁浣亭婚事连连失利之后,他老人家果断御笔一挥,将远在光州的玉雪郡主赐婚给他,认为帝王龙气护佑之下定能让宁浣亭在此次脱单成亲而后三年抱俩顺利当爹。
玉雪郡主,并非出身皇室,而是原镇守边疆的虞将军遗孤。虞将军为国效力镇守边疆二十年直至战死沙场,生前各种英勇事迹令天下人传唱至今,被视为精忠报国爱国志士效仿膜拜的楷模。而他生前膝下留得一女,在他战死之后被当朝皇帝下诏封为郡主,还赐了光州这座偏远小城为封邑。要知道虽然是偏远小城,但能有封邑可不是非皇室成员能轻易得享的,这就足见天恩浩荡,老皇帝够热心。
“玉雪郡主,虽然不一定人如其名是个玉雪可爱的美人,但好歹是将军之女——所谓将门虎女,应该身体康健得虎虎生威,腰肢跟石磨盘似的粗壮结实耐用,随便挥挥巴掌都能拍死一头老虎……应该不会轻易就病死。而且听说一路护送都有高手开道,那就算遇到刺客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沛芙喃喃地数着,最后感慨,“看来这次少主终于能为人夫,生几个小主子了。”这种老泪纵横、老怀甚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果然少主婚事成功的难度,已经大大超出他们当初通过暗卫考核的难度了么。
正念叨着,她忽然想起一个很要命的问题,猛地抬起头:“僚友!等少主成亲后,我们还需要像往常那样,你蹲在少主房间的屋檐上、我趴在少主房间的大梁上守夜吗?那样我……们会不会长针眼?”
想想人家在房里头洞房花烛,被翻红浪温情旖旎之际,却有一两个人或蹲或趴在房顶大梁上头围观……怎么都觉得这情景太诡异!真不知道其他人家,尤其是那家中娶了十个八个小妾的大臣家中,那几个贴身暗卫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不……有空我去请教下种马二皇子家的绝心,他应该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沛芙摩挲着下巴,自顾自脚尖勾着屋檐一角,倒挂在半空中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姿势是她一直以来思考事情时的习惯。
等她思考到一个段落再抬起头时,才发现身边那座巨大的黑色冰山早已经消失不见。
——反正也没指望这位冰山僚友能对此事发表什么言论。
她撇撇嘴,伸手将脸上蒙面的黑巾拉下少许露出嘴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就着那倒挂窗前的扭曲姿势嗑了起来。瓜子壳如同暗器飞镖般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射向屋边的一圈大树,发出极轻微却频繁的噗嗤噗嗤声。
正嗑得欢畅,窗子猛地被打开,随意披着件外袍的宁浣亭站在窗前月光下,面色不善地打量她,看那样子似乎在窗前站了有一会儿了。
但……少主是什么时候爬出浴桶来到窗前的?果然闲置太久连警惕心都放松了吗?沛芙暗自检讨。
宁浣亭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滚下晶莹水珠,他看看倒挂在窗外的沛芙,再看看她手中抓着的瓜子,又斜眼瞥向倒挂的沛芙,嘴角嫌弃地轻撇,声音却如拨动琴弦发出的清音:“还道是哪来的老鼠如此猖獗,却原来猖獗的是只倒吊蝙蝠。”
说罢,他砰的一声用力合上窗子,震得沛芙脚下一松,险些从屋檐上滚落下来,幸好她及时用脚尖勾住了檐边瓦当。
少主今晚看来特别暴躁,沛芙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无论是谁,在经历十四次惨败的婚事之后再度面临喜事,都会如此心情复杂忐忑不安胜过少女初嫁的。
当她十分理解地点着脑袋时,窗子却又猛地砰一声被推开。这次沛芙没能稳住身形,脚尖从瓦当圆润的边缘一滑,便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屋前的芭蕉树下。好巧不巧,那里正好有她刚丢的大片瓜子壳。
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觉得自己大概满脑袋都黏上瓜子壳了。耳边传来少主冷淡的声音:“我要去休息了。”这是示意她跟上,保护他从浴室回寝室。
虽然沛芙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人加害过她的少主宁浣亭,更何况只是从浴室到寝室这么段路,但身为贴身暗卫第一准则便是十二时辰保护少主左右,听从少主指令。她赶紧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理理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管还有不少瓜子壳黏在身上,便匆匆往芭蕉树后的阴影里一闪。
“你……做什么?”宁浣亭皱眉看着阴影之中,那个自以为躲得十分隐蔽,实则只是难看地蜷缩着的家伙。
沛芙小心翼翼地探头:“少主请尽管往前去,属下会隐在暗处跟随。”
“你觉得以你这状况,用得着隐藏?每个经过的人都随便就能发现你好么。”宁浣亭有些没好气,刚才的冷淡却也消散了不少。
“在暗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保护少主,是身为暗卫最重要的职责,属下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沛芙认真地强调了两遍“暗”字,说罢又藏进了阴影之中。
宁浣亭嘴角抽搐了下,低声自语了句:“罢了,我早该习惯了。”随后他甩袖而去。
沛芙左右扫了眼,没发现绝情的踪影,也不知这位功力高深轻功强大的僚友又是隐在何处?眼见少主即将消失在拐角,她匆匆忙忙地在沿途每一个有阴影的地方腾挪身形,吃力地赶上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进行又一次大婚,导致心潮起伏的关系。宁浣亭说要休息,却没有直接回卧房歇息,而是就那样轻袍缓带披垂着犹带水意的墨发,在月夜下的花园内漫步。看来他是心绪繁杂,一时睡不着觉吧。
可是这就苦了身为暗卫的沛芙,沛芙望了眼空中明晃晃的月亮,默默叹口气:“这样明亮的月色里,满园子都亮如白昼,我该躲在哪里算比较隐蔽呢?”
其实当暗卫真的很费脑筋,光这些躲藏的地点就要不时费心去寻找,找不到的时候还得自行创造,当然沛芙觉得自己的水平还没到最后的这个境界。
考虑再三,她身子一缩便躲进了最靠近少主的灌木丛中,惊跑野猫一只。
野猫惨叫着仓皇蹿过宁浣亭脚边时,后者嘴角默默抽搐着停住了脚步。
沛芙在灌木丛中等了许久,却见宁浣亭就那样站在远处不再前行,只遥遥对着不远处的一丛牡丹发呆,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水月华落在他身上,照得他周身恍如有光华流动,整个人在月下肌肤晶莹剔透,似美玉雕成,看得沛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如此秀色可餐的少主几天后就是别人的人了,想来到底有些可惜,尽管不知道这次是否能获得最终的成功。
“绝情。”宁浣亭的声音打破了花园的寂静,“你和沛芙今晚开始负责保护玉雪郡主。”
他的话音一落,空寂的花园内似突然起了阵微风,花叶轻摆间沛芙只觉得脖子一紧眼前一花,便被人拎住衣领,直接提上了花园的围墙,眼前再一花自己已经被提出了安国公府。
“僚友……”耳边风声呼呼,京城夜色下漆黑的屋檐在身下一个个飞快地晃过,沛芙觉得自己快晕了,“我不是小猫小狗,不用这样拎着……你能慢点吗?”
对方却没有回应,一直到沛芙晕得快要吐出来,连连打呃的时候,他才突然停下,将她往地上一丢:“快吐。”
沛芙无语地环顾周围,立时双腿一软四肢趴地——竟然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出了京城!难怪身体这样不适应。这位绝情僚友是想用他的绝世轻功碾压千里马的自尊吗!
况且,按照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此时玉雪郡主一行应当已经到达离京城五百里处的卫城附近,只要快马加鞭很快就能与他们相遇,用得着这样拼么?
似乎看出沛芙的腹诽,绝情简短地开口:“命‘今晚’。”
少主刚才确实是提过“今晚开始”……但是难道他真的打算今晚就直接赶上五百里路,在今晚结束前抵达郡主身边进行保护?
“僚友你实在是太拼了!”沛芙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了,突然明白人家第一暗卫真不是浪得虚名,至少一夜五百里打死她也做不到啊!
还在那头心理斗争激烈的沛芙一个没留神,又被绝情一把提起衣领:“费时。”说罢,他身形一闪,又向前迅速赶路。
这是嫌她既然不吐,就别浪费时间,还要继续赶路。绝情讲话实在俭省到了只有自己人才能听懂的地步,不过此时胃里翻江倒海的的沛芙,也没心思去吐槽他这点了。
一个时辰后,离京城百里处的寂静夜空下有凄惨的声音颤颤地传来:“僚友,求你别管我了,随手把我丢了吧!我……我真吐了!”
眼前蓦地一花,一件墨黑的衣裳兜头罩在了沛芙身上,而后耳边一阵连一阵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沛芙终于将缠在头上的衣裳拉开,打出又一个喷嚏后,她发现刚才还闹腾不已的客栈走廊已经安静了下来,放眼满地躺着不知生死的人。
而仍站着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不远处的绝情。绝情僚友正在窗前出手如电,手中数道光华飞逝间,附近那些埋伏着弓箭手的屋檐上几乎同时传来惨叫声。
沛芙掏了掏耳朵,再仔细看看地上躺着的人,还能喘气的都是玉雪郡主身边的那几名侍女,顿时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刚才还纠缠不休的刺客们,在这片刻功夫里已经都被解决了?特别是外头那些弓箭手,全都被绝情一个人秒杀?
她低头看看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又望了眼窗前背对自己只着白色里衣的绝情,显然这件外套是绝情脱下扔给她的。
恢复安静的客栈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偶尔会有一两下躺在地上的侍女呻吟声响起,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早不知躲在了何处。
绝情独自站在窗前不动如山,白色里衣的衣角在晨风间轻轻摆动,就算脸上蒙着黑面巾,也依旧透出一股子绝世高人的风范……沛芙忽然觉得自己身为暗卫的自尊心,被这位僚友的高超武艺和强大气场给碾压了下。
“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玉雪郡主揉了揉美眸,打了个哈欠,好像没力气站直身子般靠在门上,“怎么大清早的大家都不好好睡个回笼觉,在这里打打闹闹的扰人清梦。”
她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懒,总像睡不醒么!沛芙暗暗吐槽,另外有些暗暗羡慕嫉妒:自打当了暗卫,她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睡个好觉的感觉了。看来少主娶了玉雪郡主,至少以后能够睡眠充足。
“那位……绝情是吧。”玉雪郡主又懒洋洋地向窗前的绝情点了点下巴,“你确定还要在窗口继续吹风,而不是马上治伤?”
治伤?对,差点忘了绝情膝盖中了一箭,还是毒箭!沛芙冲上前去叫道:“僚友,你的膝盖没事吧?”
冲到近前,虽然看不到黑布蒙面之下绝情的面色如何,但从他眼底的痛苦和发紫的唇色,还是能辨别出他已经在毒发状态。刚才秒杀那些刺客时,想必过度运功也加快了他毒发的速度,难为他居然硬撑到现在还没倒下。
此时绝情却将视线射向她,声音冷漠如冰:“让!”
沛芙愣了愣,在他如同刀剑般犀利的眼神中,讪讪地缩回了想搀扶他的手。
绝情手中长剑一挥,剑光闪处直插膝盖的毒箭应声断落,只剩下箭头的一截依旧深埋在他膝盖中。随后绝情拄剑向门口的玉雪郡主行了一礼,身形一闪便消失了踪影,也不知是到哪个角落里去继续履行暗卫的职责,还是去独自疗伤了。
沛芙看看身上绝情的外套,开始考虑怎么还给他。
耳边响起玉雪郡主有些兴味的声音:“那冰块暗卫生气了?”虽然是问话,但明显带着肯定的语气。
她转过头,接收到郡主同样带着兴味的扫视:“能让排行天下第一、素有冷酷无情之称的暗卫动气,看来你这小暗卫挺不简单。”
沛芙迎着玉雪郡主的视线,灰溜溜地叹了口气,将身上黑外套努力抚平:“郡主恕罪,属下今天丢尽了作为安国公府暗卫的脸。如果不是属下我还没换好衣裳,现在早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出来了。”还好绝情反应快,将在场的刺客全部击杀,否则她身子被人看了事小,今天这糗事如果传扬出去,安国公府的暗卫大概就名扬天下了。
玉雪郡主闻言,朱唇微张,神色诧异,却说了句令沛芙气结的话:“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的呀……”
绝情这次大概真的觉得她太丢人,所以太生气了。一直到郡主一行出了卫城,继续向京城前进了数里地,沛芙都还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她躲在郡主华丽的马车顶上,扫视着周围茂密到几乎遮蔽阳光的树林,开始思考有没有绝情伤太重了没能跟上行程这种可能性。
“喂,小暗卫。”下面马车里传来郡主慵懒的声音,沛芙低头看到郡主不知何时掀开马车帘,正探出她那如花似玉的脸望向车顶的自己,“横竖没事做,你便同我讲讲宁世子吧。”
未来女主子想要了解少主的情况,这应该算是好事吧。但要怎么介绍她家少主?
沛芙想了想决定隐恶扬善,隐瞒宁浣亭十四次婚姻失利的历史,开口道:“我家少主那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一个绝妙之人,他容貌生得极好,又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十年前就被称为京城的第一公子,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就是嫁给他……”
“停!”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玉雪郡主戴着白玉扳指的修长纤指,此时正轻轻敲击着马车的边缘,发出咄咄声,“小暗卫,你这尽说些华而不实的废话,是欺负本郡主在穷乡僻壤没什么见识么?你家宁世子十年前确实被称为京城的第一公子,可惜自打他第一次成婚以来,没有一个新娘能安好地进他安国公府大门过上一天,京城中人如今都暗地里喊他新娘杀神……”
她风情无限的眼中有几许隐约的嘲谑:“成亲十四次都没能成功,现在京城里的女子早就从梦寐以求嫁给他,变成梦寐以求别嫁他免得毁了下半辈子。这么说来他倒也确实算得上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绝妙之人。”
唉,原来玉雪郡主虽然远在光州,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只是她对少主的婚姻情况这样了解,还会心甘情愿千里迢迢地赶去嫁给少主?果然因为是将门虎女,所以胆气也比一般女子要大那么些吧。
想起少主的败绩之中,曾有两例是因为新娘逃婚而告终,沛芙心头暗暗警惕——就算有圣旨在,也要小心玉雪郡主万一半路想不开逃跑。那样的话,她家可怜的少主岂不是又要新增一笔败绩?
“来来来……”下方的郡主又轻启朱唇,唤着沛芙,“本郡主要听的就是你家主子,这些年来曾经失败的婚事。你且好生一一讲来听听,若讲得好了,本郡主有赏!”
敢情,这是拿她当茶馆说书的了。
身为少主的暗卫,拿少主的旧疮疤来同他未婚妻一一细说,用于后者在旅途之中无聊时的消遣,这……未免太不厚道。而且真要细说的话,从这里到京城短短的两三天时间,说实在还真不够说完少主那么悠久而复杂的悲壮婚史。
沛芙犹豫间,耳中忽然接收到所处的林子内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她神色一紧,已飞身翻进马车内,同时喝道:“有刺客!”
几乎是应着她的话语般,一群黑衣人随即自林中各个方向跃出,霎时间林中一片刀光剑影。
沛芙忍不住皱眉:虽然每次少主的新娘都会出意外,但像郡主此番屡屡被刺杀的阵仗倒还属第一次。不知少主宁浣亭是否事先得到了什么风声,才会特意嘱咐她和绝情沿途保护郡主进京。
“唉,今日的第二波袭击来得有点晚了。”一旁的玉雪郡主却只是闲散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又开始专注地逗鸟,“小暗卫,你们加把劲搞定,别误了本郡主的午膳时间。”
喂,用这种家常便饭的语气对待刺客凶狠的一波波刺杀真的好么!
沛芙忽然很想吐槽,但是作为一名极有职业素养的暗卫,她还是选择了拔剑将几支射进马车的毒箭挑飞。
这一波刺杀明显比早晨时那一拨更来势汹汹,马车串着珍珠的华贵纱帘很快被搅成了一坨烂布,连沉香木制成的车身都被毒箭扎了个千疮百孔。沛芙倒是因此方便地透过这些孔洞顺利搜索到了绝情的身影,果然后者早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中,凡是经过之处都会倒下一片刺客,轻易地就好像他是在收割秋天成熟的稻谷般。真是好身手,如果忽略他比往常跛了些的腿脚的话。
等到马车壁终于承受不住汹涌的攻势,开始垮塌的时候,绝情已经将附近的刺客都收割完一遍,飞快地掠至马车外开始新一轮收割。剩下的刺客明显开始胆怯,攻击力慢慢减弱,最后在为首的一声唿哨下,又如同来时一般纷纷退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咦?这么快?”正在喂笼中鸟儿谷粒的玉雪郡主抬起头,扫了眼周围破败的马车和外间满地的尸首,摇了摇螓首略表惋惜地娇声道,“人家还没进入状态呢。”
她一个只需要坐等属下拼死拼活保卫的郡主,要进入什么状态?
沛芙看着对面一手逗鸟一手托着下巴满脸无聊的玉雪郡主,突然觉得这位金枝玉叶般的前将门虎女真的有些欠揍。
外头的绝情手中剑一收,俯首对地上已经身首异处的刺客进行搜身,没多久他似乎有了什么发现,露出沉思的眼神。
“僚友,你找到什么了?身份牌还是独门标记?”沛芙喊了他一声。
绝情却没有理睬她,而是遥遥向马车中的玉雪郡主回禀道:“洗心阁。”
“洗心阁?那是哪家饭馆?招牌菜是哪些?”慵懒的玉雪郡主打起了一点精神。但是面对满地血腥的场面,那么关心一家饭馆的招牌菜,郡主的侧重点好像哪里不对……
“洗心阁这名字有些耳熟……”但绝对不是一家饭馆……沛芙仗剑坐在马车顶上陷入苦思,片刻后终于惊叫出声,“洗心阁!那不是江湖排行在第三的杀手组织吗!”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立时纵身跃下马车俯首细看。
果然,虽然这些刺客身上没什么标记,连面目都用特别的药水事先腐蚀过,令人无法辨认五官,但从手法看来他们同上一波一样。
“是洗心阁派出的杀手……”沛芙忍不住抚了下额头,觉得头有点疼。
所谓杀手组织肯定极为费钱,不知道是谁这么阔气,居然把洗心阁的杀手一口气请了这么多来?
“才排行第三?”玉雪郡主的反应却跟沛芙截然相反,一脸鄙夷地拍案怒道,“刺杀本郡主居然只请排行第三的杀手?实在是太看不起本郡主了!”
喂……郡主大人的侧重点好像还是不太对吧?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讨论一下,究竟是谁那么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难不成她还想人家请来排行第一的杀手,让她家少主经历第十五次失败的婚姻?
世上的人事物果然要有比较才能分出优劣,沛芙此时此刻觉得自家少主宁浣亭虽然屡婚屡败,但实在是世上性格最好最好的主子了。
绝情大概也觉得这个问题无法讨论下去了,转眼便又消失的踪影,害沛芙都没来得及问问他的伤势,表达一下同僚之间的关怀之情。
之后,在这一天中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行再度经历了五波刺杀,杀手一波比一波高端狠辣。还没到晚饭时间,马车已经千疮百孔没法继续使用,而郡主身边负责保卫工作的那些高手们也是伤亡惨重。
在搞定第十七波杀手迎来又一个黎明之后,绝情的话更让沛芙感觉到了什么是压力山大。他冷冷地吐了三个字:“闲心楼。”顿了顿,又吐了三个字,“凉心居。”
“这应该也不是两家饭馆的名字。”玉雪郡主托腮,边信手用筷子敲击碗沿,边根据之前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当然也不是。沛芙抚着额头试着解释绝情的话:“他应该是想说,刚才那波是江湖排行第二的闲心楼杀手,接下来可能排行第一的凉心居也会出动了。”
下一刻,沛芙自己也反应了过来,禁不住双手托住合不拢的下巴连连重复:“排行第一!第一?第一?”天哪,排行第一的杀手组织,她也要有机会见识了吗!可不可以拒绝这个机会啊!
已经奋力御敌整整一日一夜,手酸腿软困累不堪的她,此时只想拍着桌子大声抗议:“到底是谁这么有钱没处使啊!分给我些行不行!”
坐在饭桌边用早餐的玉雪郡主相对淡定太多,她姿态优雅地坐在弥漫刺杀结束后血腥味的客栈中,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金丝卷,又在侍女服侍下悠闲地拭了拭嘴道:“第一,本郡从无仇敌;第二,听说宁世子基本不出门,应当也无仇敌……”
这个问题沛芙倒还未曾想过,既然与双方都无冤无仇的,到底是谁这样吃饱了撑的一路雇人刺杀玉雪郡主?
沛芙脑中灵光一现,失声道:“难道老天爷也想破坏少主的第十五场婚礼,所以让那些走过路过的杀手们突然对郡主心生杀意,纷纷来刺杀吗?”
话刚出口,她就听到郡主噗嗤一笑,同时感到侧边一阵寒气刺骨,抬眼发现角落的绝情双目正冷冷地扫视她。
——她又说错什么了?沛芙讪讪地摸摸自己脑袋,闭上了嘴。
玉雪郡主却没理会她,慢条斯理地漱过口,又懒洋洋地倚在榻上继续刚才的话题:“第三,马车坏了;第四,本郡主走不动。本郡主认为,为今之计……”她用那双勾人凤眼瞥向沛芙,明明带着妩媚的意味,却偏偏令后者不由自主浑身冒起一片鸡皮疙瘩。沛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玉雪郡主这才慢悠悠道:“为今之计,便是兵分两路,一路找人假扮本郡主,然后簇拥着本郡主的新车驾照常前行,另一路则由你们二位乔装改扮,护送本郡主进京……”她说到这里忽然话题一拐,向沛芙笑眯眯道,“小暗卫,这样一来,本郡主身边就没什么人伺候了,接下来恐怕得劳烦你服侍本郡主上床、下榻、穿衣、梳头、用膳……”
郡主的主意确实不错,这样一来安全系数定会高上不少,只是……沛芙有些不自信道:“不瞒郡主,属下当年的训练项目中,并没有包含服侍主子上床、下榻、穿衣、梳头、用膳……恐怕会服侍不好郡主……”
“无妨,没有谁是天生就会,服侍着服侍着也就习惯了,何况你训练跟不训练恐怕也没多大区别。”玉雪郡主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将一只纤纤玉手伸向沛芙。
正在琢磨郡主最后那句话听起来似乎哪里不对的沛芙,下意识接过郡主的玉手——真是一只香喷喷的美人手,晶莹剔透白皙如玉,同郡主的人一般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只是手掌中有些薄茧……看来作为将门虎女,郡主以前的日子其实也蛮辛苦的。
沛芙还在研究,玉雪郡主已不耐地拍了下她的手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搀着本郡主起身。”
待郡主终于慵懒地起身之后,却没有站直身子,只是靠在沛芙肩头道:“小暗卫啊,本郡主身娇肉贵走不得远路,接下来的路便由你负责背着本郡主走完剩下的路吧。”
什么?背着玉雪郡主一路上京?
沛芙打量了这位身高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的郡主一眼,突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说得轻巧!从这里进京可还要两天的路程,她又不是那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绝情,可以几个时辰就带人飞进京城?
“郡主,不如让我的僚友绝情来背你吧!”沛芙大声建议,同时用希冀的眼神望向郡主。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然而玉雪郡主却看也没看她,只用那套着雕花护甲的手指轻轻伸到沛芙面前摇了摇,“他膝盖中箭了。小暗卫,你若是不乖乖照着宁世子的吩咐,好好背着本郡主,保护本郡主,那么……唉……”
郡主悠悠叹口气没有说完,只是端详着自己护甲上精美的雕花,仿佛十分委婉地说道:“要知道,离定好的婚期可没几天了……”
玉雪郡主一提起宁世子,沛芙就不由想起自家少主,以及少主之前那苦逼的十四场失败婚事。如果这次郡主赶不上婚期,自家少主岂不是又添一桩婚姻失败纪录?
说起来,自打跟了少主之后,自己一直就没有好好表现一番的机会,这次就让她努力背着玉雪郡主奔进京城,成就少主的第十五场美满姻缘吧!
一时她的心情便激动了起来,忍不住一拍桌子:“好!属下此番必定保护郡主一根头发都不掉地进京按时嫁给我家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