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名:兰陵醉(全三卷)李白沈兰陵全局 作者:孙嫄 更新时间:2025-03-09

为了节省体力,村民们就地点燃火堆,就像孙悟空画的伏魔圈,所有人在里面,戒备着火光外的狼群。
我只能为受伤的村民简单止血包扎。逃跑中,医箱也不知丢哪去了?我只希望遭遇的一切不要在肃肃幼小的心灵上留下抹不去的恐怖阴影。
狼嚎不断传来,所幸火光熊熊,加上先前的厮杀,各有损伤,狼群暂时不敢再冲上来。但我也听说过狼是种很有智慧的动物。它们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等机会,等我们松懈时,一举攻破。山里不稳定因素太多,它们才是个中高手!
这不,有村民小声说:“看样子,要下雨。”
瞬间心又跌至谷底。山雨欲来风满楼,怪不得刚刚我就觉着风突然变大了。一旦下雨浇灭火堆,我们全部都会沦为食物。
我问吕胜:“这离山下还有多远?”
“七里地。”
“直线距离还是实际距离?”
吕胜茫然地看着我,我解释:“如果直接从这里跳下去的话,高度有多少?应该没有七里吧?”
吕胜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得进一步解释:“一般狼不会爬树,如果人站在树上,挥动火把,能不能引起山下注意?”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但到了绝境,什么方法都得试试。
吕胜立刻叫来几人一番交代……我们身旁只有一棵大树,谈不上参天,但在我看来,算是高了。
先上去三个,同时振臂高呼。两人挥动火把,一人撞击铁器发出巨大声响。
二十分钟后,又换上另外三个……这样循环不间断。
可惜没等到山下有动静,一阵细雨飘落面上,狼群发出兴奋的嚎叫。数百只野狼,蓄势待发。所有人紧握手中武器,准备新一轮的厮杀。但谁都知道,经过一夜的对峙,我们已经没有体力和耐力了。
我想把肃肃塞回破箱子,他却紧紧抱着我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雨势渐大,眼看就要浇灭所有光亮的时候,又悄然停止。零星的火光中,群狼不给我们片刻喘息,潮水一般涌来。心底再次被绝望覆盖……
突然,惊天动地的敲锣打鼓声传来。吕胜终于露出笑容:“救兵到了!”
密密麻麻的火把排成长龙从山下奔来。粗略估计,不下一百五十人,这下有救了!不少野狼中箭哀号倒地。
我再次惊叹,这里打猎还用弓箭……难道不应该是猎枪吗?算了,猎枪属于管制性武器,容易误伤人,早该禁了。
一群原住民手持砍刀、锄头,还有棍棒等各式农器,从狼群后方突袭,我们这头也振奋精神,举臂打狼,两头夹击。
形势逆转,这场厮杀已经没有悬念,狼群迅速溃散,四下逃窜。众人欢呼……
前来救援的村民,领头的是个年轻小伙,关切地走到吕胜面前:“叔,没伤着吧?婶说落雨还不见你回,甚是担心,让俺们来看看。老远就听见动响,又看到火光……”
吕胜叹道:“吕荣,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些,恐怕都要葬身狼腹。村里怎么样?雯丫头她……”
吕荣突然红了眼眶:“怕是不行了……”
吕胜又叹口气:“不少弟兄都受伤不轻,先下山再说。”
村民纷纷上前扶起伤者。我大喊一声:“这个不行,他腿断了,腰也被咬伤!必须平躺着抬下去,否则一不小心就算不死也会瘫痪。”
所有人都看向我,吕荣问:“叔,她是何人,装扮如此古怪?”
我下意识把肃肃藏到身后。连不可能出现的狼群都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只听吕胜说:“她是……唉!那个小的就是妖人!”
吕荣脸色一变,悲愤交加,伸手就要抓肃肃,被我奋力阻挡:“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你想干什么?!”
“他要害死整个村,俺闺女就是被他所害活不过明日!”吕荣悲愤。
“胡说!他根本没有下过山,怎么害你女儿?”虽然我觉得吕荣的神情不像装出来的,但我更不相信肃肃会害人,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村里的孩童几多染上痘疮,吃药也不见好转,眼看着一个个都不行了……都是这个妖孽作祟!他不死,全村都会被他害死。”
众人附和,气势汹汹,誓要肃肃的性命。吕胜拉住吕荣,指着我说:“她乃番邦人氏,俺们恐……招惹不起。”
番邦?我什么时候成了番邦?就因为我的衣服和头发颜色?我可是正宗的炎黄子孙!
想到小五的病状加上他们所说,大部分得病的是孩子,我问:“你们肯定村里孩子的症状跟他当初一样?严重的昏睡不醒?”
众人点头。我心下有底:“那就没那么严重!他们得的不是什么痘疮,只是一般的水痘,多发于幼儿,容易相互传染。但只要护理得当,半个月就能痊愈,病愈后还能终身免疫。”
众人将信将疑地望着我,我继续说:“你们中间肯定有人曾在小的时候发过类似病状吧?”
吕荣回忆道:“俺祖父辈中有人得过,没死,留下一身麻疤。但其他染病的几乎都死绝了。”
我点头:“如果治疗不及时,再小的病也会变成大病,造成死亡。但并不能说明这病本身有多可怕。”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把肃肃拉到身前,对众人说:“你们之所以把他当妖人,是因为之前不少人看过他患病的样子对吗?就跟现在村里生病的孩子一样,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就是他,就是他!”
我对肃肃说了声“抱歉”,拉开他的上衣,露出光洁的背部:“你们看,现在他还有这病吗?”
吕胜和吕荣带头查看,很是惊讶!
我再次强调:“天花,就是你们说的痘疮,早已灭绝。幼儿易发痘疹。水痘确实具有一定传染性,但只要抓紧治疗,都会痊愈。所以赶快带我们下山,我会为他们医治,拖久了,引起并发,就难讲了,严重的是实会危及性命。”
众人惊叹,有的认为可以一试;有的则认为是肃肃把病毒传播给别人,自己才能痊愈;还有的认为我满嘴胡话,一并烧死才对……
我对吕胜说:“反正我们四个都被你们抓了,跑是跑不掉了。不如让我试试,如果我骗你,你们随时都能处置我们。可如果我成功了,你们也没损失啊。皆大欢喜!”
最终吕胜点头,示意先把我们带走。我说:“等等,还有一件事。麻烦你们找找我的包……就是之前我身边的行李、挎包……劈晕你们的人……还有一路奔逃……丢了!那里面的药品,对治病很有帮助,请无论如何帮我找找!”
吕胜瞪了我一眼,还是派出数十人带够装备上去寻找。
天色大亮,破包、一个脏兮兮的医箱摆在我面前。另外,居然还有一捆包装完整的药品物资。这是我带来的那捆吗?不是放在屋里,怎么一点焚烧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说了一大堆,我也不明白究竟是在哪发现的。挎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医疗箱的一角也崩了,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所幸都还在,没打翻。
“走吧!”吕胜一声号令,队伍下山。我和肃肃夹在中间,四周的人牢牢盯住我们。
“兰陵姐,救命,快救我们出去!”柳萱一见到我就号啕大哭。
一路下山,走到日头高照,终于看到这个久闻大名的自然村落——吕家村!果然与世隔绝到没有一丝现代气息,够古朴!
第一件事,吕胜让人把何安妮和柳萱带来,两人都被绑着。何安妮一脸愤怒,没理我。柳萱看到我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情绪失控。
我请吕胜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外面全是人守着,我们不会飞天遁地的。
“你们怎么被抓的?”我一边松绑,一边问,还是得从头了解。
“那天小五带我们下山,本想避开吕家村,但走着走着她就昏倒了……我们看她烧得厉害,只能把她抬到最近的地方,就是吕家村。没想到村民以为我们对小五做了什么!还是小五从昏睡中醒来说了一句我们不是坏人,他们才没为难。可紧接着,村里的孩子都病倒了,他们怀疑我们从山上带下来什么病疫,还说我们是什么妖人一伙,莫名其妙就把我们绑起来了。”
“于是你们就告诉他们,真凶肃肃还在山上,他们就来围捕我们了?”我问,心中已有答案,但又能怪谁呢。
柳萱愧疚,看了一眼何安妮道:“其实刚开始我们没打算说,可小五的病没有起色,听说还越来越重,村里很多人都病了,人人自危。本来何医生也想出诊,但他们就是不让我们出去,一口咬定是我们带来的灾难,还说要烧死我们。被逼得没法子了只好说出实情!兰陵姐,我们不是故意害你,只是当时情况真的很危急,所有人都嚷着处死我们,真的害怕,不想死啊,才想……拖延时间……”说到最后,柳萱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我拍拍她安慰:“算了,至少现在又聚到一块了,想办法也容易些。要不我们还在山上憋着呢!”
“兰陵姐,你怎么全身是伤,他们不会打你了吧?”柳萱问。
我苦笑着摇摇头。经过一夜的追捕、狼袭,还有命在已经不错了。
我正色对她们说:“现在我们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我暂时让他们相信村里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否则……所以要想走出这里,就打起精神,抓紧研究他们的病情。”
“他们究竟得的什么病?不会真是什么瘟疫之类的传染病吧?”柳萱猜测。
“没那么严重,我估计多半还是像肃肃这样的水痘,外加一些病毒性疱疹感染。只不过这里条件落后,才会小病变大病,还容易反复交叉传染。所以我打算先出去看看,才能断症。”我思索道。
“你治好了这小子?”一直沉默的何安妮冷不丁问道。
我点点头:“差不多了,否则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不过肃肃大病初愈,我拜托你们……多关照!”别再骚扰他就行。
何安妮冷哼一声,柳萱满口答应,她挺喜欢肃肃的。
不一会儿,村里的病患集中而来,是以孩子居多,也不乏重病的大人。听村民交谈,才知道这里是祠堂。平时村里有威信的人都在这商议大事。
实际病况跟我预料的差不多。照理说孩子出痘,轻微的可自行消退。这么多孩子一起出疹,肯定是呼吸道传染。平时一起玩耍,引起交叉感染,所以一病倒一片。早期没有得到重视,发病后又没有及时治疗,以致拖成并发症,咳嗽发烧,严重的有肺炎、粘膜出血甚至脑炎的倾向。山村气候多变,极不利于病情控制。
相较幼儿,成人被传染上的更严重,除了发烧,身体各种疼痛,有的甚至直接休克。
我指着何安妮和柳萱对吕胜说:“她们也是医护,我需要她们的帮助,否则这么多人,我顾不过来。”
吕胜答应。我对柳萱说:“柳护士,麻烦你先帮所有病患修剪指甲。绝不能让他们带菌抓破疱疹。”
柳萱立即行动。我又对吕胜说:“我需要三个大房间,隔离不同程度的病患。另外再给我们两间房,治愈他们前,我们就住在这里。还要请以前出过痘的或者身体比较强壮的人留下帮忙。出过痘的已经免疫,不会再被传染上。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
吕胜点头:“祠堂前后有八间房,足够你们使用。”
我指着其中三名病患问:“谁是这三个孩子的家属?”三对年轻的夫妻站出来。
“这三个孩子的症状很轻,不需要留医,药也不用吃,带回家好好护理,不出三五天就会痊愈。但要记得,不能吹风,不能着凉,身上的衣物和晚上的铺盖,每天都要更换清洗,阳光下暴晒四个小时,才能使用。最重要的是,不能抓破身上的痘疱,结痂脱落前,再痒都要忍。痂皮脱落后,不能当普通垃圾清扫,会再次引发感染,一定要用火烧掉。到了晚上,如果孩子体温偏高,可以用湿布搭在额头降温,暂时不要吃任何药物,以免抵触引起不良反应,都听清楚了吗?”
三对年轻的父母点头,我补充:“还有尽量不要沾水,但要保持清洁,可以擦身,但不能洗澡。饮食要忌口,辛酸煎炸油腻海鲜不能沾,蔬菜,比如莴笋、蚕豆、菠菜……我写过一份注意事项给小五,麻烦保长拿来抄写发给每家每户。”
年轻的父母颇为难:“俺们不识字!”不会吧,这里还没扫盲?
吕胜摆摆手,道:“明日俺会在祠堂公读医嘱,全村都来听!”
在吕胜的同意下,家长领走了三个孩子。
我继续对吕胜说:“留在这里的病患分为三类隔离,成人两间,幼儿并发型两间,纯粹出痘严重的两间。我会分别给他们吃药观察。这些病人的衣食递送,麻烦那些出过痘的人打理。家属暂不能见面。还有这些病人的用水、衣物清洁,不能占用正常水源,一定要另辟渠道,污水也不能乱倒,以免引发新一轮感染。”
吕胜点头,问:“就这么多了吗?”
我突然想到山上受伤的人,急忙问:“被狼咬伤的患者送医了吗?”
吕胜有些悲伤地摇头,我不解,这怎么能拖?吕胜说:“良工未归。”
良工?是村医吗?
“那么重的伤,需要马上手术,应该立刻送往县里大医院啊!否则失血过多不说,伤口感染同样致命。”
吕胜声音有些大:“到县里至少三日。且县城里的医工也不一定能医。”
我晕,这种事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也要及时前往啊!人家还没诊断,自己就先绝了希望,所以小病才会变大病。
“那先把他们抬到这里来,我来治。再拖下去,肯定要出人命。算了,还是我跟你去吧。”我记得其中一个大腿被撕裂,血流不止,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动脉。
“不必了。”吕胜迟疑地看着我,“山里人遇到这种事就得认命。”旁人也点头,悲伤却表示同意。
我想发火,却有些体力不支:“你说什么?你有什么权力决定他们的生死,让他们认命?我才是医生,马上把他们都抬过来!”我的坚决让吕胜愣了。
我知道他们对我还不信任,唉,让事实证明一切吧!
我张罗着把病患安排进各自房间,床位不够的,就用木板先将就。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确保大家安全的情况下,能不能请你们再组织救援队上山,找找有没有类似的包裹?”我指着那一捆医药物资,“另外我们还有三个人失散了,能不能也请你们帮着找找?”
吕胜沉色不置可否。我也没权力要求他们冒生命危险做这做那。
说话间,三名重伤者被抬了进来。一个伤在大腿和脊椎骨附近,一个伤在前胸,一个手臂血流不止。最重的是被咬伤大腿的,吕胜叫他阿安,让他撑住。
我对何安妮说:“何医生,麻烦你帮那两位伤者消炎及缝合伤口。柳护士协助我,缝合这位病人的血管。”
“沈兰陵,这不是小手术,你做过吗?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何安妮说。
我点头:“知道,但你也看到了,大腿动脉破裂,会是什么结果?再拖下去,即使命能捡回来,腿也保不住了。”
我低头,轻轻问:“吕安是吧?谢谢你在山上拼命救我们脱险,没有你们我们活不下来。我是医生,会尽力救治你,但这里条件有限,所以没有绝对把握,我只能承诺将伤害减到最低。如果你同意,马上开始。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毕竟身体是你的,没有你的认可,任何人没有权力擅自施救。听见我的话吗?”
吕安气若游丝,恍惚之际却竭力喊道:“救救俺……救俺!”
“知道了。”我马上对吕胜说,“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柳护士,我箱子里有麻醉剂,准备下。”
“沈大夫,这不是手术专用的药剂,能行吗?”
我当然知道,医疗小队不可能把手术用药带在身上。我们只是出来巡诊,遇到重大疾病,直接转送医院。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道:“适当加大剂量。”
吕胜驱散众人,自己坚持留下来。肃肃坐在墙角,也不肯离开我的视线。
柳萱怯生生对我说:“兰陵姐,我还没进过手术室观摩学习,恐怕……”
我明白,接过她手中的注射器。其实我的手术经验也不算丰富。如果近一年还在一线,我会更有把握。
但到了这步,已经没有如果。救人性命,是医生的天职,同时也关系到我们四人的安危。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慌,把这类手术的过程,在脑中过一遍……
两个小时后……手术出奇得顺利,没出现什么大出血或意外状况。只是条件太简陋,无法判断是否还有遗留问题。
我摘下口罩,嘱咐术后护理事宜,却发现一旁的吕胜早已面色惨白、冷汗直流。让他出去等,他非要留下,手术的场面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他颤抖着问:“这样就行了吗?”
我摇摇头:“24小时内不感染,退热清醒,才算渡过危险期!所以接下来这一天一夜很重要,术后病人会发热发烫,高烧不退,你让其家属留下一位贴身看护,不能走开。柳护士,包里还有止疼剂吧?”
我脱下手套,擦洗身上的血渍:“吕保长,能不能给点吃的?”我快站不稳了。
吕胜缓过神,急忙点头,召来一人照看吕安,自己亲自出去张罗。
我走向一直坐在角落的肃肃:“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肃肃摇头。由于高度的问题,他应该没看到手术过程。
但我还是问:“刚才有没有害怕?”肃肃又摇头,摸摸我的手背。我笑道:“说过兰陵是拿刀混饭吃的,这下信了吧?”
肃肃点头。
突然一声惊叫从隔壁传来,我急忙带着肃肃跑过去。何安妮瞪着小六子,而小六子则缩回受伤的手臂抱紧,不让何安妮再碰。
“怎么回事?”我问。
何安妮没理我,对小六子说:“把手伸出来,你缩着怎么缝?”
小六子嚷道:“不缝了,比狼咬还疼。打死俺也不缝了!”
我失笑:“不缝合,怎么能好?伤口一旦感染,轻则整条手臂的神经坏死,这条胳膊就废了。严重的话引起别的并发症,就不好说了!这么壮的小伙子还怕疼啊?”
谁知小六子就是不肯再伸手出来。我轻声问柳萱:“麻药敷了吗?”
柳萱小声道:“可能吧,我也刚过来。这个程序何医生应该知道吧?她不是说自己跟宋医生经常有手术安排吗?不过她还说她没过实习期,学的也不是这一科,我看她的手一直在抖,不疼才怪。”
我明白了,但如果贸然接手,何大小姐还不知道怎么想!于是我建议:“先吃饭吧!饿了一天,眼都花了。这个病人晚点再医治吧。”
何安妮瞪了一眼小六子,放下手中的工具,摘掉手套,跟我们一起走向前厅。
饭后,我借口这么多病人需要轮流照看,让何安妮和柳萱先休息,夜里替换我。
小六子伤得不深,只是创面比较大。敷了麻药,可能还会有些痛感,我尽量快地缝合,并不断对他说:“忍忍,别动,再一下就好了。一动缝歪了,将来会长肉牙,一辈子都去不掉,没有姑娘喜欢,找不到老婆,这么帅的小伙子打光棍,多可惜呀?!”
小六子乐了,我一刀剪断线头,大功告成。给了几片消炎药,嘱咐他一两天内发烧属于正常,多休息,饮食忌口,定时来换药。
我还是比较担心吕安,术后不适的症状一一出现,高烧呓语,嘴唇脱皮,我只能让家属多湿润他的双唇,陪他渡过这最危险的一夜。
至于出痘的,消炎的消炎,退烧的退烧……何安妮和柳萱按时来接班,我详细交代了各人情况后,回房!
我对肃肃说:“实在太累了,你跟我一样,很久没休息了。咱们应该一起睡觉。虽然下山了,但我还是不会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不离开这屋就行!”说罢,身心俱疲地一头栽倒在床,像死了一样动不了。
迷糊中,小身躯依偎进我怀中。我安心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