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景昀夏云飞的现代都市小说《绝世权臣夏景昀夏云飞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皇家大芒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胡子监工将他扶进了自己的屋子,激动道:“先生真是神算呐!若非先生之言,我今日定遭奇耻大辱,多谢先生!”看着夏景昀这一副中暑的样子,胡子监工忙道:“抱歉了先生,这会儿没别的吃食,只有些中午剩下的,我给归置了一下,您切莫介意。”夏景昀闻着久违的肉香,看着眼前两盘丰盛的残羹冷炙,苦笑道:“大人说笑了,你觉得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有资格计较这个吗?”胡子监工也笑了笑,欲言又止。夏景昀主动道:“待罪人稍用些饮食,补充一下体力,便为大人再算一卦,可好?”“好好好!”心里话被说出,胡子监工连忙点头。夏景昀倒了一杯茶,就着茶水,慢慢吃了些东西。强行克制住将眼前盘子里的东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的冲动。夏景昀笑着道:“大人,罪人能否将这些东西带走,你知道的,我...
胡子监工将他扶进了自己的屋子,激动道:“先生真是神算呐!若非先生之言,我今日定遭奇耻大辱,多谢先生!”
看着夏景昀这一副中暑的样子,胡子监工忙道:“抱歉了先生,这会儿没别的吃食,只有些中午剩下的,我给归置了一下,您切莫介意。”
夏景昀闻着久违的肉香,看着眼前两盘丰盛的残羹冷炙,苦笑道:“大人说笑了,你觉得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有资格计较这个吗?”
胡子监工也笑了笑,欲言又止。
夏景昀主动道:“待罪人稍用些饮食,补充一下 体力,便为大人再算一卦,可好?”
“好好好!”
心里话被说出,胡子监工连忙点头。
夏景昀倒了一杯茶,就着茶水,慢慢吃了些东西。
强行克制住将眼前盘子里的东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的冲动。
夏景昀笑着道:“大人,罪人能否将这些东西带走,你知道的,我尚有父兄在此。”
“无妨无妨,我给你找两个油纸包。”
“多谢大人。”
东西收拾好,胡子监工就忙不迭地伸出了手来,扯起袖子,露出手腕。
夏景昀在麻衣上仔细擦了擦手,伸出两指搭在手腕上,闭目沉吟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胡子监工也不急不催了,只是满心期待地等着。
五分钟后,夏景昀面前一花,一副画面出现。
他缓缓睁开眼,笑着道:“恭喜大人,最近七日诸事平安,只需记得小赌怡情,切莫上头,否则可能输掉一笔不菲的银钱。”
胡子监工点了点头,接着稍有些不满足,陪着笑,“先生,能否多算些时日?比如未来十年八年的。”
“算当然是可以算的。”夏景昀笑了笑,“但是,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以我目前的身体,恐怕一次都算不出来就得暴毙在此。”
胡子监工陷入沉吟,似乎也开始怀疑起了夏景昀的用意。
“大人不必忧虑,我等是获罪发配来此,自不可能让大人冒险做出徇私之事。
不过,大人若能帮我一个忙,罪人未尝不能重获自由,届时自可为大人多卜算几卦。”
胡子监工一下子激动了,“先生请讲。”
夏景昀缓缓说出最终的目的,“我昨夜强窥天机,觅得一方,或可解眼下危局。
大人如能带我去见管事大人,立下功劳,此事便能真的有所转机,届时大人也可立下一功,岂不美哉?”
若是别的劳工说这话,性子暴虐的胡子监工或许直接乱鞭抽死。
但夏景昀有“神迹”在前,胡子监工只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人!”
夏景昀心头一喜,又道:“还有一事,大人须得考量。”
“你说。”
“诚如方才所言,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若非当初自知命不久矣,我也不愿再多卜那一卦。
如果大人将在下会卜算的消息传出去,未来达官显贵来得多了,在下又拒绝不了,还想为大人算卦,这身体能否承受就是两说之事了。”
胡子监工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夏景昀微笑颔首,起身跟着胡子监工朝外走去。
二人登上小楼二层,来到了劳工场管事的门口,看着门口的护卫,卑微地陪着笑脸。
“刘护卫,小的有事求见一下大人。”
刘护卫依旧倨傲,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等着转身进了屋,很快出来努了努下巴,“进去吧。”
“多谢刘护卫。”
看着这一幕,夏景昀也更理解了为什么之前这些监工完全不搭理那些劳工的献计献策。
“大人。”
“何事?”
坐在桌案前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微胖中年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大人,有劳工前来献策,说有办法让咱们加快运土之速,如期完工,完成上头的任务。”
微胖的管事缓缓抬头,眯眼看着胡子监工,接着将目光挪向他身后的夏景昀。
阴冷的目光搭配着两撇八字胡,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如果办法有用,我自会有赏,但如果没用,你们俩都得死。”
胡子监工一哆嗦,喉头滚动,旋即想起夏景昀那神乎其神的预言,竟没有求饶反悔。
管事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夏景昀,“你有什么办法?说吧?”
夏景昀开口道:“有一种滑车,可以节省人力,一次运输许多土方,正好适用于我们从低处向高处运土的情况。
如果使用,我初步预计,至少能将如今的速度提高一倍。”
说着夏景昀将滑车运土的方法简单说了。
管事听得似乎靠谱,来了兴趣,“具体需要些什么东西,可有方略?”
夏景昀开口道:“大人可有纸笔?我为您写下来。”
管事立刻叫人取来了纸笔,让夏景昀坐下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夏景昀将几张画着各种物件,并写着相关说明的图纸递给了管事,“只需备齐东西,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效果。”
管事细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下去等信吧。今日暂免了你的劳作。”
夏景昀和胡子监工一起退了出来,他悄悄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得亏以前从少年宫开始的十几年毛笔苦练不辍,否则倒在最后一关就搞笑了。
走出来,他朝着胡子监工行了一礼,“多谢大人陪我冒这一险。”
胡子监工依旧有些忧虑,“先生,你这法子灵不灵?”
夏景昀自信一笑,“仙人所授,天机所在,岂能不灵。”
劳工场中,众人不由艳羡,这个瘦的跟麻秆一样的夏景昀这是转运了啊。
日落锣响,众人又赶紧冲向窝棚,而夏景昀已经提前领到了一个窝头和一碗稠稠的粥。
瞧见父兄过来,他连忙挥手招呼。
“高阳,你没事吧?”
大伯和父亲都关切地问起,夏景昀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从怀中取出油纸包,大声道:“这是监工大人赏赐的,你们吃吧。”
大伯和父亲,以及夏云飞登时眼睛都直了,夏云飞登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夏景昀笑着大声道:“放心吃吧,监工大人就在旁边呢,他赏赐的东西谁敢抢,为了一顿饭不要命了吗?”
嘴上这么说着,他也暗自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好在周遭众人虽然眼馋至极,但旁边不远处的确就是监工吃饭的窝棚。
对方又有夏云飞这么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不能一击得手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敢贸然尝试。
只能竭力抽着鼻子,希望闻见点香味,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嘴里嚼着的不是窝头。
夏家众人时隔多日,终于吃了顿荤腥饱饭,似乎真的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夏景昀点了点头,笑着道:“计划第一步已经走通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脱困了。”
这话一出,昨日还决定献祭自己让后辈独活的两位父辈眼中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
劳工营不远处,便是江安县城。
劳工营管事骑着马进了城门,来到了城中县衙。
在县衙门口下马站定,他伸手按了按怀中的纸,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县衙的后堂,正坐着三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头烂额四个字。
江安县县令赵鸿飞坐在正中,轻叹一声,“德妃娘娘省亲,是通了天的大事。
如今距离德妃娘娘抵达,仅有不足一月。
那观景饮宴的高台,连土堆都还没垒起来。
两位大人,计将安出啊?”
在他的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个五短身材,手掌粗厚的中年人,乃是将作监四名大匠中的一个,名叫张大志。
作为此番德妃省亲的先头部队,前来协助相关建造事宜。
在他的右手边,则是与将作监糙汉子形成鲜明对比的一位宫装美人。
二十七八的年纪,青色长裙典雅,明眸皓齿美艳,带着女人熟透了的丰腴气质。
俗称:润。
她来自尚宫台,乃是宫中专门负责妃嫔诸事的一位女官,名叫冯秀云。
作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德妃此番千里省亲,光是先头部队就是阵容庞大,由此带来准备工作亦是繁重。
办好了有赏,办不好,可能一辈子仕途就停在这儿了。
“这种事情,是张大匠的本行,张大匠觉得呢?”冯秀云直接点名问道。
将作监大匠张大志苦着一张脸,“要说起宫室建造,器械打造这种事情,我能想到些办法。
但是这个高台是要德妃娘娘宴请州中官员才俊,秋日饮宴所用,这土堆至少得垒起到合适的高度才能说后话吧?”
“高台垒起之后,还要平整、开道、移树、布景,这些怎么都得花个旬日。
也就是说,高台必须在半月之内垒好。”
冯秀云是宫中女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稍微想了想,“赵县令,不行再多征发些民夫吧。”
赵县令刚端起凑到嘴边的茶盏又放下,摇头道:“为了此事,州中罪民已经悉数弄了过来,还用了些重典。
如今再想征发,恐怕就得朝良民动手了。”
冯秀云平静道:“征发什么人,这是赵县令需要考虑的事,我只是建议要多加派人手。
否则完不成任务,我们三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老农般的张大志皱着眉头,“这种堆土的活儿,只能靠人力。”
没给建议,但已经给出了建议。
赵鸿飞揉着眉心,陷入了纠结。
再征发民夫的话,恐怕县里会生出不小的动乱。
到时候一告状,自己不是个死字?
可若是不想办法,这事情办不好,触怒了德妃娘娘。
好吧,就算德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底下人呢?
州牧大人,太守大人会不会也觉得他办事不力,扒了他那身官袍?
左也是死,又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赵县令纠结起了到底怎么死。
“县尊大人,胡管事求见。”
赵县令面色一寒,带着几分不耐烦,“他不在那边盯着跑来这儿干什么!不见!让他滚回去抓紧做事!”
“等一下。”通禀的小厮正要离开,忽然被冯秀云叫住。
她看着赵县令,“此人负责劳工事宜,既然来了,不妨叫进来问一问情况,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赵县令自然不敢驳了德妃身边女官的面子,开口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很快,胡管事颠颠进来。
“胡毅,你不在营地那边好好待着,跑来县衙干什么!”
听着赵县令语气不善,胡管事心头一颤,连忙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偶然想到一个良策,或许能让高台尽快垒好,这才赶紧来请示诸位大人。”
“凝冰姑娘色香味.......啊呸,色艺双绝,精通诗文,在中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花魁。”
“这等姿色,这等才艺,在咱们这江安城,那可是百年难遇!若非德妃娘娘省亲这等大事,怎么可能来到咱们这个江安城!二位公子,机不可失啊!”
走在路上,老鸨就开始卖力地推销着凝冰姑娘的出类拔萃,听得徐大鹏热血上头,激动不已。
夏景昀甚至都觉得,他若不在一旁拦着,那凝冰姑娘一发话,或许徐大鹏愿意噶了腰子去博她一笑,然后晚上夹着被子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老鸨自然也发现了徐大鹏的模样,露出不出所料的得意。
但当她将目光投向夏景昀,却发现这位俊公子,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是吃过见过的老手,登时重视了不少。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一座院子外。
独立的二层小楼,外面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四周掩映着翠竹,即使秋风萧瑟,亦不减风雅。
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绿竹院三个大字。
围墙边还站着目不斜视的护卫,突出一个让大家睡得安心的同时,也彰显出这位大花魁在这怡翠楼中的超然地位。
按说在中京城还会有骑楼赛诗之类的流程,但江安县显然撑不起这等场面,只是用金钱做了初选。
院门口,老鸨弓腰伸手一让,笑容满面,“二位公子里边请。”
夏景昀微微点头,大步走进。
院中一楼,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摆着十余张桌子,此刻已经坐了个七七八八。
瞧见夏景昀进来,不少人纷纷侧目,显然认出了这位在前两日文会上横空出世,大放异彩的年轻人。
本来神色淡然的夏景昀随便一扫,瞬间瞳孔微缩。
在第一排正中的桌子旁,他看到了一袭白衣,怡然自若的郑天煜。
这位泗水州第一公子也瞧见了夏景昀,风度翩翩地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本就是众人焦点的他的这番举动,也让其余原本没有注意到夏景昀的人侧目看来,又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夏景昀同样微微颔首,接着便挑了一张仅剩的桌子坐下。
每一张桌子都有入座茶钱,夏景昀二人所坐的这一张,位置已经算得上偏远,但也需要十两银子打底。
夏景昀一边掏出银子,一边感慨着,果然青楼就是销金窟啊!
一个小厮收了钱千恩万谢地弓腰离开,不一会儿却又折返回来,一脸为难地小声说道:“这位公子,凝冰姑娘说了,今日还请您暂避。”
夏景昀眯起眼,按住了张嘴就要开喷的徐大鹏,冷笑道:“开门迎客,还挑客人?”
小厮掏出五十两银子,“凝冰姑娘说,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二位公子的恩怨。劳烦公子明日再来,她再好生款待公子。这点银钱算是赔罪。”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你跟郑公子那点恩怨大家都知道,万一一会儿你俩又斗起来,我们这儿可压不住,所以,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夏景昀似笑非笑,也把话摆在明处,“那为何不是郑公子走,而是我走呢?”
小厮面色一僵,徐大鹏冷哼一声,“告诉你家姑娘,高阳兄要是走了,我也不待了。”
小厮看了他一眼,“公子请便。”
徐大鹏:......
“走吧!”
夏景昀直接起身,朝外走去。
嗯,没忘拿钱,五十两呢,不要白不要。
身后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郑天煜一眼,望着两人的背影,神色转而变得讥讽。
小楼二层,小侍女匆匆走进,小声道:“姑娘,已经将那位夏公子赶走了。”
让江安城众多男人都幻想着有朝一日的凝冰姑娘此刻穿着一身绿衣,衣衫轻柔地在身上铺洒出玲珑曲线。
莲步轻移间,前峰儿高,后峰儿翘,中缝儿隐约看不到。
她随意地嗯了一声,双手从臀儿上拢过,收住裙摆,坐在梳妆台前,顿时在身后显露出夸张而诱人的形状,拿起眉笔,对着铜镜,描起了眉毛。
小侍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姑娘,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做啊。郑公子自己都没说什么,而且还主动跟那人打了个招呼,我们何必要当这个恶人呢,这样也会让人觉得我们坏了规矩。”
凝冰姑娘没搭理她,缓缓将眉毛描完,才淡淡道:“大人物的手上从来不沾染这些杂事,自然会有贴心的人去主动帮他做。你做了他就会开心,若还需要他开口,那就是你这个人不懂事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坏了声誉那也是坏了这个怡翠楼的声誉,再有二十余日我就回中京了,与我何干。”
她看着这位对她忠心耿耿的小侍女,吐露了一点心声,“这儿的人觉得我在中京城如何如何,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吗?我如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身上才名不显,故事不多。此番来了这儿,若是能将这位泗水州第一公子牢牢抓住,未来回去中京城未尝不是一番谈资,从而能将位置抬高一截。”
侍女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但姑娘怎么就知道那位夏公子不能帮你完成这个愿望呢?”
凝冰姑娘站起身,从窗户上望向楼下,看向郑天煜那张英俊脸庞和怡然气度,“既然是赌,那就要下最稳妥的注啊!”
......
“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高阳兄,咱们不能就这么怂了啊!”
走出小院,仿佛那些嘲讽目光还如芒在背,徐大鹏愤愤不平地喋喋不休。
夏景昀却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觉得对付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徐大鹏一愣,夏景昀冷笑一声,“自然是让他们知道,他们长了一双狗眼,后悔莫及啊!闹,只会显得自己无能。”
他是来打探消息的,花魁那儿热热闹闹自然是很好的所在,但也并非那儿不可。
他脑海中琢磨着接下来上哪儿去打探消息,迈步前行,忽然一个身影从路边的一个偏僻小院中走了出来。
“夏公子,我家小姐邀您叙话,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声音清脆悦耳,如清泉流响。
夏景昀看着眼前的姑娘,虽然发饰庸俗,妆容不堪,但以他多年练就的一双慧眼,却在朦胧的灯笼光影下,看到了一副堪称极品的身材。
他平静道:“你认识我?”
姑娘点头,“当日文会,我家小姐也在旁观,见识了夏公子的动人风采,此番见公子从凝冰姐姐处出来,故而冒昧前来,还望公子赏脸。”
夏景昀朝旁边看了看,“那我这位朋友呢?”
姑娘开口道:“今夜楼中共有三十一名姐妹,今夜接客的一共二十四名,这位公子喜欢哪一款,奴家可以帮忙推荐。”
夏景昀心头一动,“你对你们这儿很熟?”
姑娘点头,“我家小姐姿色不堪,故而颇多闲暇,便有了些了解。”
夏景昀果断掏出那五十两银子,塞到徐大鹏手中,“伯翼兄,你我明日再见!”
交了钱,跟着这名婢女走进院子,院子叫林花院,在夏景昀看来名字倒是比那边的绿竹院更有韵味,但内里的陈设却远远不如。
四周景致单调,墙壁斑驳,灯光幽幽,在秋风中微微晃动着人影,虽洒扫得十分干净,但却透出一股枯寂萧索的味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常有客人在此进进出出的样子。
“请公子稍歇,我去请我家小姐。”
“我既然来了,便是不嫌弃什么,姑娘直接坐下来说话便是,何必再做伪装。”
那“婢女”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没曾想夏公子不仅文采惊人,洞察亦是惊人,倒是小女子自以为是了。”
她盈盈一拜,“云仙见过公子。”
接着将夏景昀请进屋子,在圆凳上坐下,温柔道:“公子愿饮酒还是饮茶?”
夏景昀看着眼前动人的身材和那张普普通通的面容,笑容玩味,“在下心中有诸多疑惑,云仙姑娘若是不能为我解惑,不论是酒是茶我都是不敢喝的。”
“公子如此坦荡,倒显得小女子不够坦诚了。”
她亭亭而立,看着夏景昀,“小女子幼时被拐,卖入风尘,虽以死相逼,暂时得保清白,但如今已年满二八,无力再抗拒东家。冒昧前来,是仰慕公子才名,亦是想求公子替小女子赎身。”
她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匣子,里面装满了铜钱和碎银,“这些年,我辛苦积攒了四十七两三钱银子,若是小女子前去,东家定不会放人,还会多加银钱。但若是公子前去,以公子眼下之声势,东家或许愿意结缘。如若成功,所差之银钱,小女子会尽快为公子还上。”
你这是要我公车私用啊......夏景昀心头暗道。
也不对,若是如她所说,尚且清白,倒也不算。
但我好端端地来打探个消息,拐回去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夏景昀神色平静,不见喜怒,也不见任何倾向。
云仙姑娘微微停顿了一下,银牙一咬,在一旁的水盆之中,卸掉那拙劣的妆容,露出一张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容,明丽的面容瞬间照亮了房间。
她双膝屈起,盈盈下拜,“云仙今后愿意侍奉公子左右,不求任何名分。望公子援手。”
夏景昀微微眯了眯眼睛,依旧如铁石心肠般端坐着,“我并不缺女人,现在也没有要一个女人在身边的想法,更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去跟这座青楼的东家讨要什么。”
在那条窥视着他的毒蛇没有被揪出来之前,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这种主动凑上来的人。
依旧跪在地上的云仙姑娘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祈求,“我能帮你。”
三人走着,夏景昀看着周遭,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他要走科举之路,首先就必须想办法洗去夏家身上的罪名,恢复平民的身份。
这事儿递状子打官司是没用的,参赛队员和裁判都是对方的人,没有一丝胜算。
找到更大的后台或者权贵出手,用魔法对魔法,才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如今德妃回来,四方权贵云集,正是最好的机会。
但干了好些年项目经理的他明白,结交,贵在平等。
如果是腆着脸巴结上去,对方帮不帮另说,就算帮了,或许这辈子就成了人家的附庸。
所以,他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出名,出名了之后,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
解决这种事也会变成一种投资,而不是恩赐和交换。
不仅有利于平反之事,也可以为今后的科举赢得些便利。
在德妃回来时,这江安城中的权贵密度怕是百年难遇,自己只要好好谋划一番,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这之前,夏景昀看了一眼在身边悠闲自在的堂兄妹。
还得多挣点钱啊!
后路无忧,才能专心“考公”啊!
可是,上哪儿搞钱呢?
一边在脑海里闪过各种前辈发家致富的路子,夏景昀一边跟着堂兄妹走到了县衙旁的一处宽阔广场上。
平日里,这儿会张贴些布告,偶尔有什么大事集会也会在此举办。
这会儿却被围了起来,一帮人正在里面忙活着。
“这位兄台,这是在干啥呢?”
“这个啊,就是文会,就是一群人在哪儿吟诗作对,烘托盛世那一套,是文坛对娘娘的一片孝心。
州学学正大人亲自安排的,后天会有好些大儒和各地学子过来。”
“多谢兄台解惑。”夏景昀连忙开口。
真正令夏景昀心动的是,文会最后会选出一个魁首来。
不仅有五百两白银的赏赐,届时还可以列席德妃娘娘的欢迎宴会。
夏景昀不禁想着,如果他能够拿到文魁的话。
钱有了,家里没了后顾之忧;
名有了,不管是平反还是科举,都有了帮助;
最关键的是,能列席德妃娘娘的欢迎宴会,这平反之事就大大有望了。
“看兄台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动?”那人瞧见夏景昀的样子,笑着问道。
夏景昀也很坦诚,“就是不知道如何参加?”
“要参加,只需在那边登记即可。”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棚。
那人很委婉地道:“这个文会还有个玩法,那就是押注,明玉赌坊开了盘口,可以押文魁,我觉得更适合我这种文采平平之人。”
“多谢兄台指点。”
夏景昀转身告辞,朝着那边报名的凉棚走去。
棚子处,三三两两书生模样的人正排着队。
一个文士模样的小吏坐在一张案几前,做着登记。
夏景昀也在队伍中,慢慢朝前挪着。
很快就到了他。
“姓名。”
“夏景昀。”
“籍贯。”
“建宁郡万福县。”
“是否州学学子?”
“不是。”
“那师从何人?”
“自学成才。”
文士抬头看着他,“可有大儒保举?”
夏景昀摇了摇头。
“可有官员举荐?”
夏景昀又摇了摇头。
文士停下笔,将手里这张纸揉成一团扔掉。
“那你不能进场参加,只能在外旁观。如果你想入内,去寻大儒或者官员保举,再来吧。”
夏景昀还想说什么,身后的人便又催促起来,只好先行离开。
没想到宏伟计划,倒在了第一步。
“二郎,怎么了?”
看见他,夏云飞和夏宁真两兄妹都凑了上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人家还要州学学子,或者有大儒官员举荐才行。”
两兄妹对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遗憾和无奈。
以他们家如今的情况,上哪儿去找那样的人啊!
夏景昀正在纠结地四处张望中,一道靓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那负重前行的身影,赫然正是那位尚宫台女官冯秀云!
他脑子一转,旋即咬牙,朝着对方走去。
......
冯秀云正在四处张望着夏景昀的身影。
今日一早,她又被云府的护卫请了回去。
云老爷子亲自吩咐她,让她以她的名义想办法让夏景昀去参加文会。
虽然老爷子没多说,但在后宫之中历练出来的冯秀云立刻就明白。
老太爷或者苏大儒看上夏景昀了,想借着文会的机会考察一下。
或许这个夏景昀就能成为她这一次的关键胜负手!
于是,接到吩咐的她立刻就去了南田巷,谁知道夏景昀竟不在家,说是出来逛街来了。
你兜里就几个钱,还出来逛街!
冯秀云一边嘀咕着,一边匆匆带着护卫到处找。
不过随着德妃到来的日子临近,这江安城愈发繁华起来,颇有几分摩肩接踵的感觉,让她费了不少的力气也没找到。
正张望间,一个身影忽地出现在她面前,“冯大人。”
冯秀云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居然正是她苦苦找寻的夏景昀,“啊!你在这儿啊!”
夏景昀没注意到冯秀云微微有些奇怪的言语,拱手作揖,恭敬道:“冯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
冯秀云脑子里琢磨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且不露痕迹地讲出自己让他参加文会的目的,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你说。”
“草民想去参加文会,但草民并非州学学子,须有官员作保。不知大人可否援手?”
冯秀云一时有些发愣,原来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想瞌睡了就来送枕头?
看着冯秀云微微有些惊讶的样子,夏景昀稍有些忐忑。
他之所以找到冯秀云,是因为比起其余两位大人,冯秀云跟他之间还多了一层关系,终归是要更亲近些。
而且同性互相排斥,异性相互吸引,同样条件下,异性通常会比同性更好说话一些。
他赶紧补了一句,“无需额外做什么,就只是帮忙做个保而已,草民定不让大人失望。”
冯秀云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张俊脸真是越看越欢喜,压着心头任务完成的喜悦,绷着小脸,“带路。”
夏景昀神色一喜,“大人这边请。”
很快,夏景昀又出现在凉棚中。
文士从光影变幻中察觉到换了人了,依旧头也不抬,“姓名。”
“夏景昀。”
“我不是说了嘛,你没......”
文士不耐烦地开口,然后抬起头,神色猛地一变,起身恭敬道:“冯尚宫。”
冯秀云风轻云淡,敛袖轻语,“我给他作保。”
文士连忙点头,飞快地写下了凭证,递给了夏景昀。
走出凉棚,夏景昀连忙道谢,一旁的夏云飞和夏宁真也跟着拜了拜。
瞧见他这么客气,冯秀云颇有点不好意思。
那副字帮了她大忙,这会儿又帮她完成了老太爷交办的任务,结果还朝自己这么道谢。
自己又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还是要好给人家一点回馈的。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你既有此等上进之心,我也很是欣慰,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夏景昀连忙道:“劳动大人作保,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奢望。”
“无妨。”冯秀云笑了笑,“你前日那副字我很喜欢,就当是给你的赏赐。”
夏景昀当年也是工地小霸王,顺杆子爬这种事情自然不陌生。
人与人关系的亲近就是靠这一来二去之间变得熟稔顺滑的,所以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就容草民斗胆,请大人再帮我一个忙。”
冯秀云微笑点头,“好。”
.....
江安县最大的赌坊叫明玉赌坊。
它能成最大的主要原因是它是许县丞的小舅子开的。
也因此,它也成了本次文会独家下注代理商。
为了这场文会,它还专门会场对面贴心地租了个小门脸,用来当投注点。
小门脸里,有两个账房正在忙碌着,接受着赌客们的押注,并且交予凭证。
门外一个面色冷峻的锦衣男子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缓缓走来。
在门口值守的壮汉瞧见了二人,连忙小步快跑迎上来,“东家,少东家。”
锦衣男子淡淡道:“忙你们的,我就四处看看。”
护卫退下,锦衣男子和小男孩站在一旁,看着赌客们下注。
一个赌客上来,将五贯钱放下,“郑天煜,押五贯钱!”
小男孩问道:“爹爹,郑天煜一赔一成是什么意思?”
锦衣男子解释道,“就是说,你押这个郑天煜一两银子,他要是拿下文魁,你总共就可以拿回一两一钱银子。”
小男孩点了点头,缓缓消化着父亲的话。
“只赔这么一点,这个郑天煜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这届文魁十有八九是他了。”
接着又有一个赌客上前,“曾济民,押二两。”
小男孩,“这个曾济民一赔二,是不是我押一两,要是赢了就可以拿回三两?”
锦衣男子欣慰地笑了笑,“对喽!我儿可真聪明。”
说话间,夏景昀走了过来。
“其实没那么复杂,大哥确实是去学艺了,江安云府府上的护院头头,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指点大哥。这不昨天我就将他带去了嘛!”
云府?
人的名树的影,江安云府几乎是每一个在江安城生活过的人都听过的地方。
一屋子人四个大人面面相觑,夏宁真则美目亮起,带着几分少女的好奇。
夏云飞诧异地看着弟弟,目光询问:这是能说的?
夏景昀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云府?云府的护院头头还看在你的面子上教定远武艺?”
伯母夏张氏一脸质疑之色,“你咋不说县尊大人也是你好友,改天让你父亲也去做个书记呢?”
夏云飞叹了口气,以他昨日所见,二郎怕不是吹的,母亲多半又要吃瘪了。
夏景昀心头一动,笑着道:“这个倒是个路子,但是我跟县尊还没那么熟,改天问问。”
“嘁!”夏张氏哼了一声,“高阳啊,你自是聪慧,但这说假话空话的习惯可不好,当初我们在万福县几代家业,都跟县尊大人搭不上几句话,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说着,院门被人叩响。
“谁啊!”夏张氏风风火火地喊了一声。
院门口,响起一个平静的女声,“江安县令赵鸿飞之妻,赵袁氏,前来拜会。”
院门打开,门口站着三人,一个管事、一个护卫,簇拥着一个珠光宝气,面容姣好的妇人。
不远处还停着一抬轿子。
妇人笑着行了一礼,“可是夏景昀夏公子府上?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众人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还得夏景昀咳嗽了两声,才回过神来,连忙回礼。
夏景昀也有些诧异,但旋即便反应了过来,看来是昨夜的事情劲儿有点大,这位县尊大人想在自己这头下一注了。
但这种时候,轮不到他一个小辈出面,夏明雄跟夏张氏连忙将对方请了进去,忐忑道:“贵人来此,有何指教?”
妇人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夏景昀,笑着道:“谈不上指教,只不过县中出了这等英才,我家夫君身为一县之尊,喜不自胜,特让我略备薄礼,以资鼓励。”
说着一旁的管事便将手中的两个礼盒递了上去。
一匹上好的丝绸,一卷上好的宣纸,外加一百两上好的银票,一家老小的需求都满足到了。
夏景昀看得也是啧啧感慨,这赵县令还挺有魄力的,看准了就敢下这么大的本钱。
他能保持镇定,但家里的人可没他这样的心理预期。
就如夏张氏所说,他们在万福县,几十年经营,都难得跟县尊搭上几句话。
结果来到这江安县,才不过十余天,县尊夫人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还是这般态度......
夏恒志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
瞧见自家长辈这“没出息”的样子,夏景昀只好主动上前,恭敬回礼,“多谢县尊,多谢夫人,这般情谊,在下自当铭记于心!”
县尊夫人见目的达到,又拉着夏李氏和夏张氏的手说了几句闲话,再夸了一下夏宁真长得真好看,便笑着道:“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临走前,她再度瞥了一眼这个破旧逼仄的小院,忍不住暗叹一声,这样的地方都能出这种才干的人,那些天天锦衣玉食,名师教导的公子,却一个个不学无术,上哪儿说理去!
众人将这一行人送走。
等到院子重新安静下来,夏景昀开口道:“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人来送礼,送给你们你们就收下。我跟大哥出去了!”
这么一闹,当然没人再不相信夏景昀的话,但是夏恒志却迟疑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咱们怎么好随便收下别人的礼物?”
“无妨,我现在无官无职,无权无势,他们就是来攀个交情,不要白不要,不收还可能坏了事。只需记住一点就行,求办什么事儿千万不行!走了!”
说着夏景昀便跟夏云飞出了院子,朝着云府走去。
坐在房间中,众人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两个礼盒,依旧是震撼不已。
夏张氏虽心知可能要遭,但嘴依然快过了脑子,“真的像高阳说的,还有人来送礼?”
话音未落,院门就又一次被人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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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云府,将一脸视死如归之色的夏云飞送到了后院的空地,夏景昀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旁的凉亭。
正值秋高气爽,这样的时候,自然要多亲近自然。
凉亭中,他见到了正在亭中闲坐的云老爷子跟苏师道。
隔了一夜依旧兴奋的两人又将他狠狠夸了一顿,然后好奇地问起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夏景昀自然早有腹稿,笑着道:“圣贤早已将道理说尽,无非就看自己悟不悟得出来罢了。所谓家国天下,一个国由千千万万个家组成,一个家其实便是缩小的一国。要想一家一族兴旺,是不是得有规矩,得有钱财,得有遇到事情自保不被人欺负的能力,还要读书知礼,我寻思着,这一个大国,或许也差不多。”
“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妙极妙极!”苏师道抚掌而笑。
云老爷子也感慨道:“高阳,你真是我平生仅见之英才,能得你为徒,实乃老夫三生有幸!”
夏景昀连忙避席而起,口称不敢。
“好了好了!”云老爷子笑着按了按,“为师问你个问题,你如实说。”
“师父请讲。”
“你可是喜欢比你年纪大些的姑娘?”
夏景昀:???
这边也流行不想奋斗吗?
我找谁不想奋斗呢?
他正要否认,云老爷子就笑着道:“别不好意思,你若是真喜欢这样的,老夫回头跟德妃娘娘说说,让她把冯主事赏给你。”
你要这么说的话.......
夏景昀连声高呼,“师父,您看人真准!”
“哈哈哈哈!冯主事做事利索,容貌甚美,又曾在宫中做事,对你今后定有帮助。”
云老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事儿还得等我跟娘娘说了之后再看。赏一个宫女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也是常有之例。原本我是想到时候说好了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转念一想,要是你不喜欢,那不是白折腾了嘛!”
夏景昀一脸佩服,“师父英明!”
一日学习过后,夏景昀和两个云府护卫,抬着路都走不动的夏云飞回了家。
夏云飞虽然凄惨得很,但双目愈发明亮,一张脸上都是兴奋的快乐。
夏景昀虽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回到家,家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夏景昀正想询问,就瞧见了饭桌上摆着的那满满一桌的各色礼物。
本地的士绅实在是太有礼貌了。
接下来的几天,好像所有的事情在铺天盖地的忙碌之后,不约而同地都停下来缓一口气。
州学的大儒们带着学子们走了,徐大鹏来找夏景昀辞行,双方约好州学再见。
宋学正跟郑天煜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三大青楼的生意都愈发好了,在东家和管事的压榨下,夜以继日,力争完成大目标。
三家青楼中,生意最好的还得是怡翠楼。
凭借着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偌大名气,那叫一个人满为患。
凝冰姑娘也因此受益,即使打茶围的最低茶钱都涨到了十五两银子,但还是拦不住津津乐道的客人们。
张大志帮夏景昀找的透明玻璃也到了,夏景昀又问他要了好些东西,一个人在房间里神神秘秘地鼓捣了一天。
然后就是天天带着堂兄去云府,堂兄习武,他习文。
城外悄悄多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军容整齐,杀气腾腾,说是叫无当军。
夏景昀和堂兄去远观了一下,确实惊人,堂兄看得两眼放光,夏景昀差点没劝走。
日子就这么过去,江安城汇集的权贵们也越来越多,青楼姑娘们越来越忙,就像是一场大戏开场前,最后的安静,因为德妃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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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江安县七十余里的地方,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缓慢地行走在官道上。
车轮碾起细细的尘土,扑上四周甲士那板正刚毅的脸。
但甲士们拱卫的正中央,却是一团莺莺燕燕。
尤其是那一辆明显硕大许多的马车上,偶尔走下来一人,都是惊鸿一瞥般的丽影。
队伍前后,不时响起阵阵急促的马蹄声,那是来往的信使或者斥候归队或者离开。
当队伍行走到了一处宽阔平地,日头西斜,领军的将军吩咐扎营。
庞大的队伍便各司其职,熟练地忙活起来。
两个宫女站在马车旁,一左一右揭开车帘。
一个穿着宫装的女人从那辆硕大的马车上下来,眉眼精致,容颜清冷,五官之中,带着一丝潜藏的魅意,让人忍不住便想多看几眼。
但这个女人走下马车,却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然后,一个女人才走出了马车。
在瞧见她的时候,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还会将目光放在先前那个容貌身材都堪称上上之选的女子身上,所有的目光只会聚焦在她的身上。
眉目如画,姿态典雅,气度雍容,举手抬足之间,便轻松地在人心目中描绘出五个字:人间富贵花。
一路前行,四周之人皆俯首问候,眼神中不仅有对上位者的畏服,还有对这位当今陛下第一宠妃的尊敬和拥戴。
这一路之上,她从无倨傲,尊重保护她安全的将军所有的行军意见;
她礼贤下士,不仅不曾责骂过谁,甚至还曾亲自去探望过生病的军士;
她虚心贤达,对同行那个庞大智囊团的意见都认真听取,全力配合;
念稿的大儒站在中间,带着满心的不愿,扭扭捏捏地念起了后面的文稿。
余尝闻忠孝之义,思之至深。以为忠者国之所倚,孝者国之所仗。然忠不可以令而行,孝可以身而教。
众人听了这开头,便齐齐神色一凛。
郑天煜的来了。
盖娘娘之行,以省亲之名,全孝道之义,繁繁百日,迢迢千里,万众可见,天下瞩目,百姓岂有不效而仿之之理。于是,子孝父、女孝母,孝义充乎泗水一州,天下自可无兵而安之。
......
另有娘娘所行弥远,所耗弥巨,何也?愿以此而布天威也!泗水州地处偏远,何曾见禁军神威武、何曾见中京人物、何曾见帝都风流。今观其雄,察其高、感其妙,方知倾覆不过一念,兴盛只在一言。于是,畏乎其雄而束其乱行,慕乎其高而激其壮志,知乎其妙而引其向往,而后异心顿消而一州遂定。
......
不得不说,郑天煜的确并非浪得虚名,若无夏景昀的文章,此文确能当之无愧地拿到第一。
而且那种忠孝礼仪,虎躯一震,八方畏服的言论,也更符合当下读书人的论调。
但有了夏景昀深入浅出又鞭辟入里的文章珠玉在前,郑天煜的这篇文章,就显得既不够高远,又不够犀利。
在懂行之人看来,那就是真正的治国干才,和翰林院中舞文弄墨的锦绣文人的区别。
那些大而化之的套话,就好比一个用脂粉华服堆砌起来的婀娜女子,只可糊弄一下没见过女子的人,难入真正的行家之眼。
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总觉得不如先前夏景昀的论点那么清晰,那么令人信服。
这种不如,让宋学正等人完全不敢厚着脸皮,再来鼓吹郑天煜的文章。
念完了郑天煜的稿子,这顿晚宴的“最后一口菜”就算吃了下去。
只不过这本该是镇场子的大硬菜,却成了饭后的小甜点。
于是,整个宴会在东道主颜面丢尽,二师一徒大获全胜之后,草草收尾,留下了无数的谈资。
“舒坦!太舒坦了!”
回去云府的路上,苏师道大笑出声。
云老太爷瘪了瘪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不要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不懂!”苏师道脸上笑出了层层褶子,“这些年我在州学里早就看这帮小人不惯,偏偏无可奈何,今日看着他们吃瘪,实在是舒坦!”
云老太爷哼了一声,“那又不是你的本事!”
夏景昀连忙道:“都是老师教导得好。”
苏师道也得意道:“那又如何,我有这么好的弟子,他们有么!”
云老太爷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跟谁没有这么好的弟子一样!”
......
赵县令回到府上,家中正妻连忙迎了上来,一边为他揉着肩膀,一边询问起晚宴的情况。
赵县令微闭着双目,脱了靴子,双腿惬意地架在另一张椅子上,“你收拾一点礼物,明日亲自送去南田巷,具体地方,我会交待管家。”
妇人面露疑惑和不解,南田巷?亲自去?
身为一县之尊的夫人,值得她亲自去的人,怎么会住在南田巷?
赵县令淡淡道:“怎么停了?”
“哦!”妇人连忙重新按起来,然后道:“夫君,为何要去南田巷?届时我怎么说才好?”
赵县令开口道:“南田巷有一户新来的人家,他们家出了一个很出色的后辈,你家老爷我也要去巴结一二。”
“夫君就是太谨慎了,区区一个后辈,哪儿值得你如此纡尊降贵啊!”
妇人笑道:“若是这是郑公子那等俊才还差不多,一个陋巷小子,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赵县令冷哼一声,“你口中不可一世的郑公子已经被对方连续两次踩着脸上位了。他引以为豪的学识文采、官宦底蕴,在人家面前,仿佛天壤之别,被人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今夜宴会之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此人有入中枢辅政之姿!”
他坐起身,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夫人,严肃道:“明日你去,万不可跋扈大意,真要得罪了对方,兴许未来就是我们赵家的大祸之源!”
夫人吞了口口水,涩声道:“夫君放心,夫君放心。”
同样的对话,在诸多县中士绅的家中上演。
比起先前单纯的文会文魁,此番夏景昀在政论上的见解,补足了他成为一个官僚最大的短板。
前途,立刻开始远大了起来。
再加上通过苏师道搭上了云老爷子这条线,未来很可能获得德妃的支持。
一通分析下来,就只有一个结论,速速巴结!
至于说会不会恶了郑家。
我们县城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我们去恭贺一下,完全说得过去嘛!
消息也顺着飘进了一处客栈的小院中。
冯秀云听着侍女绘声绘色地转述着消息,心头掀起惊涛巨浪。
他还懂这个?
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也是,他还懂去青楼写诗呢!
想到这儿,冯秀云莫名又多了些烦躁。
你就不能当个好人吗?
想到这儿,她哼了一声,“别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在侍女似笑非笑,满是玩味的表情中,她红着脸起身,“天不早了,我去洗漱歇息了!”
郑家在江安县的宅院之中,府中下人走路都是屏息凝神的。
谁都知道,今夜的主人,不可能有好的脾气。
书房之中,郑天煜和宋彦直对坐着,各自无言。
沉默了许久,宋彦直沙哑开口,“仲明,此番是老师大意了,未曾想那夏景昀竟有那般本事,害得你也丢了脸面。”
郑天煜连忙站起身来,“老师此话,学生愧不敢当,切莫再说。”
他摇头一叹,“此事症结,终究还是在我,若我能做出比他更好之论,又怎会连累着老师和诸位先生遭其当面折辱,终究还是技不如人了。”
他叹了口气,“想我出身官宦之家,多从父亲学习政务,未曾想在见识之广博,立意之高远,统筹之周密上,竟输他那么多。”
他转过身,神色也难免有些苦涩,“老师,你说,他真的是个偏居乡野二十余年不曾出的书呆子?这世上真有这样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神人?”
宋彦直想了许久,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是啊!我们就不知道,甚至若非不是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都不敢想!”郑天煜笑着道:“我们输得不冤啊!”
宋彦直长叹一声,“是啊,输得不冤啊!”
郑天煜扭头望着窗外,夜色深沉,将无数本就藏在暗处的阴谋藏得完全看不见。
他眯起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若是让夏景昀听到两人的聊天,可能会告诉他们,你们不是输给了我,是输给了时代。
在我那个故乡,升斗小民说起国家大政方针来,那都是头头是道,个个都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喝酒之前,我是世界的;喝酒之后,世界是我的。
二两白酒下肚,纵贯古今,统揽中外,吹得自己都信了。
说起权谋机变肯定是比不上那些老狐狸,但要说起见识之广博,对不起,你当朝首辅都不一定赶得上我们一个车夫。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藏在肚子里。
此刻的他正跟着云府的护卫,朝着南田巷的家中走去。
回了家,众人已经各自回房,夏景昀轻手轻脚地洗漱了一下,然后也钻进了被窝。
在床上,跟浑身是伤的夏云飞聊了聊今天操练的情况,夏云飞表示受益匪浅,明天还要继续,夏景昀对他报以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祝福之后,倒头就睡着了。
虚的人总是急需睡眠的。
第二天一早,补了一夜瞌睡的他打着哈欠起来,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家人们,乐呵呵地打起招呼,“早啊!”
父亲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
夏景昀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然后,很快,早餐的饭桌上,夏恒志便开口了,“高阳,你平日里神神秘秘,早出晚归,我们也不说你什么了,毕竟你能挣到银钱,还向我们保证了不会去为非作歹。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堂哥也拖下水?”
夏恒志的语气瞬间一重,“你知不知道昨日你堂哥被抬回来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你伯母差点当场就昏了过去!你知不知道!当初在劳工营,他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吃饭都拿不起筷子了!你伯母一边喂饭一边抹泪,你一个做弟弟的于心何忍!”
夏恒志的语气十分不善,但这也是一种姿态,和对夏景昀的保护。
自己好好教育了,兄长一家也说不出什么,也不好再多教育。
两家人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许多东西早已经摸索出了成熟的模式。
夏云飞面露无奈,觉得对不起二郎,连忙道:“二叔!我与你说了,真不怪二郎,是我自愿的,而且那位老先生是高人,愿意指点我一二,我求之不得呢!”
“定远!你还护着他!”
夏恒志沉声道:“我虽不懂习武,但你拜师学艺,可曾交过束脩?那人可有名号?你既未交钱,又不知对方身份,对方又将你打得如此凄惨,你觉得这是拜师学艺吗?”
夏李氏在一旁柔声道:“高阳,你这一日日的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只是担心你。”
夏景昀哭笑不得,心头觉得既温暖又好笑。
莫名想起了那句话,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但没想到换来的确是担忧和怀疑,既然这样,我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