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让我高兴。
她说过，别人有的，我也会有。
她不断往上爬，在外面再苦再累，回来了也会对我笑容以待，跟我诉说在外遇到的趣事。
即使自己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也要跟我聊天，听我说话。
她说这样很有满足感。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慢慢的从无话不说到了现在的相对无言。
我错开视线，不再去看会勾起我回忆的刺眼画面。
江书意却想起了什么，淡声道：“上次的事是牧尘的错，我让人买了些补品，等会儿给妈送去赔罪。”
“不用了，她再也不需要了。”
4
我妈去世那天，我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随着一次次听到机械的冰冷女声，我的心从开始的愤怒慢慢到了麻木。
我有想过要去找他们算账，让他们赔我妈妈。
但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妈妈临终前说的话。
她让我别怪任何人，别带着恨意活下去。
她想要的，是看见我自由，潇洒，幸福的活着。
而我，会听从她的话。
肆意自由的，幸福生活下去。
对于我的话，江书意以为我还在计较宋牧尘闹事，不悦的蹙起了眉，“言淮景，你没必要一直揪着一些小事不放，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在她看来是过去了，但在我看来，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
我冷眼看向了她，淡漠道：“我妈不在了，你找不到她的。”
“言淮景！你别太过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她？她现在病得那么重，不在医院能去哪儿？”
我妈生前对她比对我还好，有好的东西都舍不得吃，总是会留着给她。
她刚开办工作室的时候，赔得血本无归。
是我妈把她存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帮她还债，才让她从无所顾忌，爬起来实现梦想。
可她却因为她，病重了都不得安宁。
宋牧尘跟着埋怨，“言医生，我知道你和阿姨埋怨我之前的不懂事，我跟你道歉行吗？意儿是真的很担心阿姨，你就别跟她闹脾气了。”
“你不配提起我妈！”听她提起我妈，我内心的怒火再也无法压下，一瞬爆发了出来，“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
…”
“老师，我早就想清楚了，之前我就想去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以前，我放不下病重的妈妈。
放不下江书意。
现在，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从前爱着我的江书意也不在了。
我再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执念。
对于我而言，在哪儿都一样。
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
见我坚定不移，导师也就不再劝了。
交代了两句就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他前脚出去，江书意就走了进来，见到我就疑惑问道：“你刚才说想去哪里？”
闻言，我收拾桌面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淡淡道：“去旅游，自从上班了，我就很少出去走走了。”
以前我们还在读大学时，我就总是约着朋友去各地旅游，去见从未见过的风景。
她也知道这件事。
对此没有生疑，表示赞同，“那也行，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益，对了，牧尘要带孩子来你们医院做检查，你帮他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吧。”
她没有做铺垫，直接表达来的目的。
连装都不装了。
我内心被刺痛了一下，不禁想起我们还没出生就已失去的孩子。
突然就，我很想大声质问她，她在满心期待他们孩子降生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孩子？
可张了张嘴，又打消了念头。
往事已过，就没了再提起的必要。
又或者，她早就忘了。
我隐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提醒道：“我们医院的医生都很负责任，你们可以直接挂号排队。”
话音落下，办公室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宋牧尘抱着睡着的小男孩缓缓走了进来，一脸为难道：“书意，言医生是不愿意帮我们忙吗？都怪我忘了预约时间，不然也不会让你在这浪费时间了。”
江书意并没有埋怨他，温柔的摇头道：“陪你和孩子的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他不愿意帮忙也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等。”
看出他有些累了，她怜惜的轻抚过他的脸，靠近他耳边轻声安抚着。
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在我看来无比刺眼。
何曾及时，她也对我这么温柔。
会温柔的安抚我，扮鬼脸逗我开心，会用尽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来喜欢的
舞足蹈，欣喜道：“阿淮，以后你就是我老公了，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分离，你别想放开我的手！”
可现在，她忘了之前的承诺。
在我说完那句话后，没有反驳。
而是说：“好，但你放心，我老公的位置一辈子都是你的，谁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刚结婚时，听人提起江书意丈夫这词，我总会高兴不已，为之自豪。
但现在，这个词，早已经变得讽刺。
从她频繁和别的男人上各种热搜时，圈内就有不少人都在可怜我，同情我。
甚至有人当面讽刺，“看江书意换男人的架势，你还能做多久的老公都不一定呢，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不如想办法让她生个孩子，说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就舍不得跟你离婚了。”
“哎，还真别说，他们之间要是没人有问题，怎么可能结婚五年了还没孩子，肯定是他的身体有问题，江书意才会去找别的男人生孩子。”
他们却不知道，其实在我们刚结婚的那年。
我们差点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那次，她为了回家照顾从来都不曾疼爱过她的妈妈，日夜奔波，辛苦操劳。
她弟弟也不肯放过她，三番五次找她要钱。
江书意不愿意给，他就在外找人教训她。
我来医院接她时，正好瞧见这一幕。
我心疼她不管怎么付出都得不到想要的亲戚，出面跟人打在了一起。
可我难敌四手，那天我被打伤住进了医院，江书意也被她弟弟一脚踹到了流产。
那天过后，她彻底放弃了和虚情假意的亲人之间的羁绊。
我们也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再后来，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调养身体，都没有再怀上过孩子。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没有保护好孩子的惩罚。
老天爷也觉得，我不配做父亲。
江书意的话落下，我眼眶里流转的泪水也无声滴落下来，落在泛凉的手背上传来一阵炽热。
3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我照常回到医院上班。
导师知道了我申请做无国界医生的事，特意来询问我，“阿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还在战乱中的国家，一旦去了，就要每天面临枪淋弹雨的生活
。
只为向她要个解释。
她却满眼失望，看着我摇头，“言淮景，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
从那以后，她不再遮掩，和各种男人频频上热搜。
甚至被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车里亲密热吻。
我找她闹，她也不再解释，开始用沉默代替回答。
五年来，我已经数不清跟她吵过几次了。
但我深切的感觉到了疲惫。
我想过和她离婚，彻底放下这段可笑又悲催的婚姻。
然而，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我的幸福。
她每天经受着病痛折磨，我不忍心让她为我的事伤心费神。
所以我一直在忍耐着，我刻意避开有关江书意的所有事，对于上门挑衅的男人视而不见。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守住表面的幸福。
直到我妈去世的前一刻，她枯瘦如柴，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嘴里模糊不清说着：“小淮，都是妈妈害了你…妈妈只想你幸福…你要是过不下了，就放过自己吧…”
她的遗愿，从一顿简单的团圆饭换成了希望我幸福。
想到妈妈临终前的话，我湿了眼眶，颤抖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哽咽。
跟她说：“江书意，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对吗？”
2
她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暗叹了一口气，“阿淮，我们都是奔三的人了，思想该成熟了，爱不爱的，没那么重要。”
她这是在变着法的告诉我，她不爱我了。
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里却透着悲伤的哭腔。
“好，那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话落下的这一瞬，我的心猛然颤了颤。
五年前，江书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我们生活条件艰难，住在昏暗无光的破小出租屋里。
我能拿出来的戒指只有一枚简单的银素圈。
我不敢求婚，怕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我买来的素戒，反向我求婚，虔诚且热切的跟我说：“阿淮，不管你贫穷还是富贵，我江书意都非你不嫁，你愿意娶我吗？”
我信了她的话，满含热泪的答应了结婚。
她却像一个得到了珍贵礼物的孩子，高兴得手
见你！”
我倏然起身，下了逐客令。
江书意似乎怕我对他做什么，快速将他护在身后，看我的眼神冷了下来，“言淮景，恶意赶病人离开，这就是你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吗？”
说着，她当着我的面拨打了投诉电话，冷然的一字一句道：“我举报外科的言淮景言医生有失医德…”
她说，要给我一个教训，让我明白什么叫做职业道德。
看着她不由分说指责我的画面，我平静的内心渐渐泛起了涟漪。
她不等我说什么，就带着宋牧尘转身离开。
在他们走出办公室的那刻，宋牧尘回过了头，向我投来了得意的笑。
似乎在说，“看吧，你输了，江书意爱的人是我，你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很快，我就收到了院内的警告。
导师听闻这事，帮我向上申请，提前停职准备随志愿队出国。
办完停职手续，我回到了家。
江书意依旧没回来，但她的朋友圈一直在更新。
一会儿发宋牧尘带着孩子玩闹的照片，跟人分享所谓的老公孩子陪在身边的喜悦。
一会儿发他们一家三口去拍了全家福写真，配字道：“余生有你，得之我幸，愿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永不分离。”
她发的朋友圈，没有屏蔽我。
我敛了敛神，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等我再去看时，却发现她已将我屏蔽。
我没有生气，点开她的头像，学着她的模样将她拉进了黑名单。
此后，我们永远，不复相见。
之后的几天，江书意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宋牧尘喊她，她都没能第一时间听到。
她以为总是惦念着去看我妈，却一直没去，导致心里产生了压力。
这天她提前下了班，买了不少昂贵的补品去医院。
却听人说：“言医生的妈妈前几天已经去世了啊，还是我们亲自送去的火葬场，你作为她的儿媳，都不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