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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紫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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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齐王?”

康睿看着林清远茫然的神色,顿时收口,他不知道!林清远不是再来一次?只是碰巧救了初语?

只是碰巧?就因为一点点偏差,他的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会出现偏差。

“齐王有什么不妥?”

康睿立即调整情绪,林清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有一切重来的机会,初语喜欢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初语还会是他的:“齐王也在三江九河。”

林清远看着他,有意思,如果他没记错,眼前这位是新科状元,专门来提醒他的?

“有劳康大人费心。”

康睿被看的不自在:“在下告辞。”

“不进去坐坐?”林清远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他刚刚的表现,可不像来找他的样子。

齐王?齐王当然有野心,谁会没有野心?

“大人,您回府了,马厩刚收拾出来,小的将马牵进去。”

……

林清远没有住过这么大的宅子,从大门进去到他的住所,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走廊上从每一个缝隙望出去都是一片可入画的景致,园林里一步一景,三步见水,假山奇石,奇花异草,单是一盆碗口大的牡丹,便价值不菲。

可国公府将这个宅子给了他。

“林大人,曹公子到了。”

林清远拎住迎上来的曹昭,急忙开口:“国公府是不是想对我仙人跳?”

曹昭赶紧让他放手,整整衣领:“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林清远每天都在想,怎么想也不觉得郡主该选择他:“整个事情就很奇怪。”

“确实奇怪,啊!?你说郡主会不会喜欢女人,所以想随便找个人成婚,要不然就是心有所属她却不能嫁!总不能是怀有身孕了吧!太过分了,还给你这么大的宅子,摆明就是堵你的嘴!不行,林哥,要不退婚吧!现在就退!”

林清远眼有些疼,瞎了眼看中了曹昭!

“林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郡主如果不是有问题,凭什么嫁给你,林哥,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大才,可郡主不知道对不对,退婚吧哥,要不然先跑?!”总比当绿头王八好!

“国公府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郡主对我尚可……”慈安殿上,郡主确实是关心他才去的,事后还给了他马车:“也许她看中了我的容貌?”

曹昭很不给面子:“哥,你信?”

林清远不太相信,可郡主的关心真心实意不像是有谋算的样子:“事已至此,一言九鼎。”

“你就是不想退,小心到时候婚房都不让你进,不过这个宅子也够堵你的嘴了。”

“你没事吗,可以走了!”

……

国公府的婚事越来越近。

皇上和长公主越来越焦虑。

长公主都不敢见皇弟:“皇上直接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国公府能怎么样!”

皇上看眼无能的长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长公主立即哑口,她怎么会想到带了那么多侍卫,还出了问题:“这些贱民越来越放肆!”

“贱民都要走完了,你怪的未免太迟!”这件事更让他不悦,皇权之下这些人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这就是太后治理的天下,都是中饱私囊之辈!就应该把带头的官员杀了,杀一儆百!

“皇上与她青梅竹马,不是一样没有拿下一个小丫头。”

“放肆!”

长公主撇开头,不说话!她冒着得罪太后的危险都是为了谁,结果一点好处没捞到沾了一身腥。

“皇姐勿气,是朕说话不当,只是,林清远未必是郡主的良配不是吗?”


林清远没有怪郡主的意思,只是提醒她,以后做事,多问问,也不担心自己有不轨之心:“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在他这里是了不得的大事,在郡主那里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用替我找补。”她该过问婆婆的。

林清远看着她晃动的耳环,突然想伸手摸一摸那明润的色泽,是不是如想象中一般触感冰凉。

“放心,我不是庶出。”

“我没有……你说。”

“我母亲是那个人的正妻,但我母亲出身不好,当年那边身体不好,有一大师给那人算命,需要一个命硬的人压一压他的薄气,母亲八字刚好合适,于是他们家买了母亲回去,可那边嫌弃她出身不好不太接受她。后来那个人身体好后,娶了心仪的女子,便把我和母亲放在了庄子上。”

“我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本来也很好,但那个人家里的夫人不太喜欢我和母亲,找人对我母亲和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我母亲就疯了。”地痞、流氓、山匪。

那里说是庄子,却都是旱地,十分荒凉,是流放人的聚集地。他母亲……

宋初语慢慢靠近他,欲将他揽在怀里。

林清远突然抬头。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又尴尬的放开手,坐回原位。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现在怎么害羞了,不争气!宋初语鄙视刚才不够干脆,硬把他脑袋按自己肩上能怎么样!

林清远轻咳一声:“你不用担心,我娘大多时候很正常,但受到刺激会有一些非常过激的行为。”

宋初语见过,她后来没有疯因为康睿不值得:“那娘一个人过来?”

“不是,我有几个朋友护送她一起过来。我那几个朋友出身有点不好。”既然说了一块说了。

宋初语疑惑:“怎么不好?”

林清远掀掀眼皮看她片刻:“是山匪。”

“哦。”宋初语被看得莫名其妙。

林清远更觉得郡主莫名其妙:“他们是寇你不问问?”

问什么?他既然把母亲交给了对方,说明他认同对方,他认同的人,自然不会差:“对了,那边你是不是不联系了?”

不问?“没有联系过。”

“城西那次对你动手的人,是那边的人还是你的仇家?”

“应该是那个女人。”

“你父亲新娶的女子很有身份?”

“苏江府太守的女儿。”

“那是可以只手遮天了,要不要我让姑母撤了她父亲的职?”

林清远险些被她的话呛到,其实……咳:“我母亲来了,我会看好她的,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看,我让太医给娘看看,再从我母亲那要几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伺候着,我母亲身边有几个懂药理会功夫的,也方便照顾。”

林清远心中微动,这样的下人不好养,她竟舍得给了他母亲:“夫人,费心了。”

月色染了霜花。

小蚊子悄悄推开书房的门,给房间添炭。

林清远听到动静抬头,放下毛笔,看看天色:“什么时辰了?”

小蚊子神色恭敬,再没有以前趾高气昂的样子。

谁知道他不过是陪落魄书生玩小书童的游戏,竟然真成了‘大人’的书童。

可他不识字,这里有那么多认字的下人,他怕大人嫌弃他,不要他了:“回大人,太阳落山好一会了。”小蚊子声音越来越小,他还没有认清时辰表,大人肯定不要他了。

林清远想到了郡主,她说,他既然上来了,就依照他的意愿来;她说,她会照顾好他的母亲,她的手握住他时的诚恳,她今天在安国公府护着他的神色……


“林老弟,不是哥几个笑话你,就是你岳父,也不敢说把东突的所有马场控制在他手里。”

“把走了的姑娘们叫进来,做点实际的。”

林清远神色如常:“我说的是真的,玩吗?”

镇国公府二公子严不渭笑了:“挺执着,你说怎么玩?”

林清远看着桌上的五石散:“用它们玩。好吃的东西,自然要全部人分享,我有几个朋友,对此物进行过熬煮,能得到一种比此物更让人喜爱的药末,一包一两银子,众位大哥觉得我们能卖出几包?”

“更让人喜欢?”

“卖五石散?”

“有人买吗?”

“不过几包五石散,就能让交趾、东突两国送出马场?”

林清远看向宋初杰:“二哥以为呢?”

宋初杰的衣服半挂在肩上,看向林清远的目光还有些迷离:“更好的?让我试试。”

“没问题,那二哥觉得它们可以做到吗?”

宋初杰、严不渭,皇城司韩家幼子看着桌上的东西露出了深思。

“真的可以?”

“怎么个玩法?”那可是马场啊!

林清远神色如旧:“众位兄长应该听说过南地难民,如果众位兄长信得过在下,不如让在下牵个线,众位兄长等着分马便是。”

严不渭想起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河道事件,立即坐近了林清远一点:“你真能办成?”

“还需要哥哥多协助。”

皇城司幼子也凑过来:“有几成把握?”

“六成,如果韩兄有兴趣,能加到七成。”

兵部家的江三公子也过来了:“加上我呢?”

“定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三人闻言一锤定音:“办了!”

宋初杰还有点飘,说什么呢,就成了?

林清远压低声音,把几个脑袋凑过来:“需要保密。”

“没问题!”

“口说无凭,画押为证,众位兄长小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万一让我们之外的人知道,恐怕多生事端,想想南地的事,没有分到羹的众位大人还在闹,咱们要吸取教训,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

几个人见林清远说的越郑重,觉得事情办成的几率越大,想不到他们碌碌无为半生,现在就要干大事了,还是跟他们父亲想见却见不到的林清远一起办大事。

几人顿时觉得五石散都没有盖上他们彩印的那张纸更让他们热血沸腾。

林清远认真的把每一份印有他们彩印的空白纸张叠起来:“切记,谁说出去,谁的利益就分给知道的人。”有伤天合。

但他必须为郡主所做之事能顺利推动,做更多的事。

这件事当然不止需要几个二世祖,最主要的是他们背后的父辈祖辈,孙子都参与了,有什么事,他们才会救场。

“小弟定不让众位哥哥失望,既然这样,小弟就不打扰几位哥哥了,小弟先去忙。”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对,对。”

林清远起身:“告辞。”

严不渭看着林清远走了,还有点恍恍惚惚:“我们这就成了?”

“真的能成?”

“我爹说南地水道的事小林办的非常不错。”

若是成了,他们在家里就扬眉吐气了!这是多大的荣耀,谁敢说他们不如大哥出息。

严不渭突然起身:“我去盯着看看。”

江老三也起身:“他们对货源不熟,我也去看看。”

“靠!你们不玩了!”

“下次,下次!”

宋初杰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现在空荡荡的房间,骂了一句脏话,也起身了:“得,我也去看看。”

……

林清远回去的有些晚。

小蚊子早已翘首以盼,看到老爷的车,不由分说的冲过去掀帘子,拿凳子,伺候大人下车。


地上的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那里,像只虫子一样挣扎:“唔,唔……”


“把他嘴里的布拿开。”让他说!

“是。”

“呸!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绑我!我是安国公府二公子的侍从,你们竟然敢对我下手,不想活了嘛,还不放开我!”

果然,助纣为虐,连官员的妻子都敢看中,若不是她看见了,他是不是能像上辈子一样,将府中客卿的妻子介绍给宋初杰!落得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何况,不管谁的妻子他凭什么动!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了!

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以后的他们简直无药可救!若不是一切才刚刚开始,她更想给他们超度!

可就是现在,也气的不轻。

宋初语的声音不高不低,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对方耳朵里:“你还知道你是安国公府的人,我还以为你封王拜相了。”

地上的人心中一惊:“郡,郡主?”

宋初语让人将珠帘挑起来,让他看仔细了,否则他不知道对他动手的人是谁。

“郡主?!郡主是不是抓错人了,郡主小的还在回去的路上,小的什么都没做啊,还是……郡主想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初语单手支着额头,看着他这张憨厚的脸,想着他曾经无数次凭借这张脸装无辜,在母亲面前逃过责罚,如今他又将手伸到了她的宴席上,简直找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做的仔细点,他明天还要当差。”

“是。”

宋贰看见三个拿着手臂长的绣花针向他走来的妇人,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这个东西他见过,是他经常刑讯人的手段,更知道它沾了辣椒水往人指甲缝里扎的毛骨悚然,所以拼了命的往后躲:“你们干什么,不要过来,郡主饶命,郡主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知道,绝对不会瞒您。”

“你家主子那点事,有什么好问的。”宋初语神色淡淡,左右不过那档子事,捧着主子作奸犯科,还主动猎物后向主子报备,多么尽忠尽责的下属,都令人感动了:“你就当我谢谢你这些年对二公子的照顾了,毕竟,你这么忠心的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说你多辛苦,参加个宴请还不忘为你主子考虑,我不谢你谢谁。”迷路,谁迷路宋贰也不会在那里迷路!宋初语挥手:“动手!”

七八个壮汉瞬间将宋贰按在地上,细小狭长的的绣花针沾了盐水顺着他的指甲盖一点一点扎进去。

“啊——”宋贰一阵鬼哭狼嚎:“郡……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宋初语无动于衷:“在你手里叫过的人又不止一个,你饶过了嘛!都那么客气干什么,十根一起扎进去!”

“啊!——”

“郡主,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啊!郡主饶命。”

“听说叫的越惨你越高兴,巧了,我也喜欢,继续,叫的我满意了说不定就放过你了。”

“郡主!啊!郡主——”

“听说扎眼睛的声音最好听,是不是?”

“不是……啊——”

“那就是烤肉的香气最好?”

“是二公子喜欢,是二公子……”

“说的好像你不喜欢一样,你主动猎物不下……”他才刚开始:“你不会以为,你把责任推到二公子身上,我就会放过你家二公子和你了吧?”

“郡主,小的再也不敢了,郡主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真的就做了一回,求您了!小的真的不敢了!啊——”

月上枝头,宋贰被一盆冰水泼醒。

他已经没有力气叫了,软绵绵的摊在地上,冷的毫无知觉,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郡……饶……”



就因为一场意外,他失去了他的妻子。

康睿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孙谦夺了他手里的酒杯,低声提醒:“注意言行!”

康睿苦涩的放下酒杯。

外面突然锣鼓震天,新郎官迎娶新娘子回来了!

康睿心中顿时绞痛,像有人用钝刀子一寸一寸割开他的血肉,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他有天大的冤屈。

此刻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看着她被别人牵着红绸,跨过门槛,一步步被带进别人家里。

康睿看到那片红,只觉得头嗡的一声,昏了过去!

周围顿时一片骚动。

“康大人!康大人您怎么了!”

“康大人!”

林清远没动,看眼钟福。

钟福立即会意,快速将人抬下去,请了太医。

宋初语透过红绸看向林清远:“怎么了?”

“回郡主,已经处理好了。”林清远松口气,一直紧绷的心情因为这个小插曲放松下来。

不管郡主为什么,今晚就会见分晓。

他何必太急。

“郡主请。”

宋初语颔首,抬脚迈进去。

告别过去,走向另一个未来。

……

手臂粗的龙凤红烛映衬着火红的摆设。

桂圆、花生洒满了床帐,长发被拆下一缕打成双生结。

“新郎官该掀盖头了!”

“对呀,新郎官不会忘了吧!”

“掀盖头!掀盖头!”

林清远被起哄着,手心微微发汗,他拿起挑干,挑开盖头。

林清远只觉得眼睛一花,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手掌宽的耳饰,琳琅满目的凤冠更是让他眼花缭乱。

多年以后,他还记得,他娶了一座金山回家。

多年以后,宋初语抱怨他只认金子,不看她的脸!

林清远没敢看郡主的脸,他往上看,凤凰晃眼,他往下看,平安锁更耀眼,落在床铺上,郡主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手镯更加璀璨。

林清远只能盯自己的脚尖,脸颊、耳朵一片通红。

惹的周围的小媳妇老嬷嬷们一阵大笑。

宋初语抬头,也被林清远逗笑了,她没见过这么拘谨的林清远。

宴席散的沥沥拉拉。

康睿早早被送走了。

喝的烂醉的其他人也被各自的小厮扶着上了马车。

房间内,蜡烛燃烧了一半。

宋初语摘下了凤冠,换成了浅红色的绸缎里衣,长发如水般垂落在地毯上。

微蕊为郡主捏着肩颈:“郡主累了就休息一会。”

庄嬷嬷帮郡主通发:“郡主戴了一天凤冠、珠钗,辛苦了。”

小丫头们放低了声音,忙进忙出。

宋初语半眯着眼睛,歪在榻上打盹,确实有些累了。

院外。

林清远有些忐忑,她会跟他说什么‘谢谢你娶了我,从此以后各过各的。’还是干脆不让他进去?

以郡主的身份,如果她冲他发难,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慈安殿前,她的维护不是作伪。

林清远想到她塞到他手里的暖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姑爷安。”

“林大人安。”

宋初语睁开眼睛看过去,翘起的睫毛缓缓扇动,挑起一池秋水,她双腿放下来,慵懒起身:“忙完了?”

林清远脸刷的一下红了,视线无措的落在距离她最近的扶手上:“忙完了。”

“洗漱了吗?”

“洗……了。”

微蕊突然有点想笑。

庄嬷嬷瞪她一眼,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留下两人两两相对。

宋初语慢慢也有些尴尬,手指不自觉的放在椅背上,根根分明的数自己的头发。

林清远见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需要梳起来吗?”

宋初语摇摇头。

气氛重新沉默下来,林清远不厌其烦的看宋初语‘数’头发,她的手指很白,头发很黑,莫名的,林清远想起马场上,她挽住缰绳的一幕,白的耀眼,黑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