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说 其他类型 诡杀罪(全4册)完结文
诡杀罪(全4册)完结文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岳勇

    男女主角分别是文丽金一田的其他类型小说《诡杀罪(全4册)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岳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螳螂捕蝉1“姚伊燕,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公安局来吗?”姚伊燕被拘捕之后,审讯工作连夜展开。由秦汉川亲自讯问,文丽在一旁记录,还有一名警察进行录像。秦汉川采用的是开门见山的提问方式。姚伊燕还没有从突然被刑拘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左顾右盼,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犯罪……”“根据法医的尸检结论,你丈夫并非死于火灾,而是中毒身亡。他在起火之前,或者说在大火烧到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死了。”姚伊燕浑身一震,想起了那天晚上吵完架之后,自己看到的丈夫醉酒斜倒在儿子房间门口的场景。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酒后昏睡,而是已经死了?“这、这不可能,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还跟我吵架来着,怎么可能……”秦汉川抠住她话语中“吵...

章节试读

螳螂捕蝉
1
“姚伊燕,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公安局来吗?”
姚伊燕被拘捕之后,审讯工作连夜展开。由秦汉川亲自讯问,文丽在一旁记录,还有一名警察进行录像。
秦汉川采用的是开门见山的提问方式。
姚伊燕还没有从突然被刑拘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左顾右盼,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犯罪……”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论,你丈夫并非死于火灾,而是中毒身亡。他在起火之前,或者说在大火烧到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姚伊燕浑身一震,想起了那天晚上吵完架之后,自己看到的丈夫醉酒斜倒在儿子房间门口的场景。难道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酒后昏睡,而是已经死了?
“这、这不可能,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都是好好的,还跟我吵架来着,怎么可能……”
秦汉川抠住她话语中“吵架”这两个字眼进一步发问:“吵架的时候,你们动手了没有?”
姚伊燕低下头去:“动了手,我用指甲抓他,他好像也推搡了我几下。对了,他还打了我一记耳光。”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仿佛被丈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还停留在脸上。
“你用指甲抓了他什么部位?”
“脸上吧。”
“除了脸部,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还有脖子,也许还有手臂,我、我真的记不清了,当时正是气头上,反正是劈头盖脸乱抓一通。”姚伊燕把十指插进头发中,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促声哽咽起来。
秦汉川给文丽使个眼色,文丽起身递给她一张纸巾。
待姚伊燕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秦汉川才接着审讯。
“你丈夫的尸检报告上说,他是中了眼镜蛇毒。”
“他被蛇咬了?”姚伊燕忽然睁大眼睛。
“不是,这种蛇毒,是通过被你手指抓出的伤口而进入他身体血液循环系统,使他中毒,最终导致他心力衰竭而死。”秦汉川直直地盯着对方,连她脸上丝微的表情变化都不肯放过,“我们现在怀疑,是你将蛇毒涂在自己的指甲上,等你丈夫饮酒回家之后,你借故与其吵架,并用指甲将其抓伤,使蛇毒进入其身体,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中毒身亡。”
“这、这怎么可能?”姚伊燕脸色大变,在审讯椅上挣扎道,“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秦汉川敲敲桌子,示意她安静。
“凑巧的是,你丈夫毒发之时,正好你儿子何小亮因为厌恶你们这对吵个没完的父母,而泼洒酒精,放火烧家,你丈夫口鼻中落入了一些烟灰炭末,故而被误认为是因火灾吸入大量浓烟而窒息死亡。”
“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姚伊燕泪涕横流,浑身绵软,瘫倒在审讯椅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千万别让你儿子从小就为你背上一个纵火杀父的罪名。”
秦汉川看犯罪嫌疑人的精神状态,知道已经不适宜再审下去,于是结束了初审。
走出审讯室后,文丽问师父:“她现在不承认自己毒杀亲夫,怎么办?”
秦汉川想了一下,说:“第一,明天继续加强审讯;第二,积极查找证据,只要咱们能找到有力证据,哪怕是零口供,咱们也能治她的罪。”
第二天一早,文丽和秦汉川分头行动。
秦汉川提取了姚伊燕手上的指甲油样本,送到技术科化验,看看是否能在指甲上找到她曾经涂抹过毒蛇毒液的痕迹。
文丽则带了两个人,前去姚伊燕家里搜查。
伊燕时装店还是保持着起火当晚的样子,看来姚伊燕并没有心情重新收拾,只是在柜台后面临时放置了一张沙发当做晚上栖身的小床。
三人在一楼时装店搜索一遍,没有发现类似毒蛇毒液的东西。接着上了二楼。虽然火灾已经过去几天时间,屋里的焦臭味仍然难以散去。家具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大家戴上口罩,在焦炭中翻扒寻找,完全没有发现。
文丽打电话给师父。
秦汉川说,他问过法医中心的人,眼镜蛇的毒液毒性在室内常温下只能保持24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腐败变质,丧失毒性。但如果将毒液放进冰箱冷冻,则可以保存半个月至一个月左右。所以冰箱应该是搜查的重点。
文丽点头说明白。她在墙角里找到了姚伊燕家的冰箱。那台老式单门冰箱外面已经被大火烧坏,但里面却没有被大火侵袭。打开之后,里面滚出几个已经腐烂的苹果。她在里面仔细看看,没有发现有疑似毒蛇毒液的东西。两名同行的警察中,有一个是技术科的痕检员,他采用技术方法,也没有在冰箱里提取到蛇毒残留物。
回到刑侦大队,刚好遇见秦汉川从技术科出来。文丽跑上前问指甲油化验有线索吗?
秦汉川摇头说:“没有检出毒液残留。”
他看见文丽有些气馁,就笑笑说,“这个结果,其实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天,时间比较久了,再说凶手作案后肯定用清洁液彻底清洗过手指和存放毒液的场所,所以咱们一时找不到痕迹,也是正常的。”
下午,秦汉川再次提审姚伊燕。
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休息,姚伊燕已渐渐镇定下来,脑子反应比昨晚快多了,她甚至反问秦汉川:“你们说我杀了自己的丈夫,请问你们有何证据?按照你们警方的说法,杀人得有犯罪动机,请问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秦汉川心想,现在的侦破电视剧太多,警方破案的那一套都被电视向老百姓普及了,连这个在小巷子里卖衣服的女人,都知道在警察面前大谈“犯罪动机”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验尸报告,说:“我们的证据,就是这份法医验尸报告,上面说得清清楚楚,蛇毒是通过爪痕进入你丈夫体内的,而抓伤他,在他身上留下爪痕的人,正是你。至于你的杀人动机嘛,就是因为你们夫妻感情不和,你想离婚,而他却拖着不放手。”
“笑话,你怎么知道我们夫妻感情不和?”姚伊燕语言凌厉地诘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已经问过你儿子何小亮,他说你和你丈夫三年前就已经分房睡觉,而且经常吵架,最主要的是,你红杏出墙,在外面有了相好的男人。”
“这个兔崽子,居然敢说他老娘的坏话!”姚伊燕扬起头说,“一个孩子的话,就是你们的证据?你们说我在外面有相好的男人,请问那个男人是谁?”
秦汉川一时答不上来。
文丽忽然想到姚伊燕的邻居,那个胖子的老婆说的话,她说她看见姚伊燕去某家公司找人,不由心中一动:“姚伊燕,我们不把事情说穿,是给你留了三分薄面,其实我们什么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相好,在东方大道一家药材销售公司上班,我没说错吧?”
姚伊燕脸色一变,呼呼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来。
打蛇打七寸,秦汉川一见她目瞪口呆的神情,就知道她的七寸被文丽捏住了,不由扭过头去看看文丽,眼含赞许之意。
他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故意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姚伊燕,还要我们接着往下说这个男人吗?”
姚伊燕“哼”了一声,不敢接他的话。
文丽知道对方心虚了,其实她自己也挺心虚的,毕竟对于那个男人,她所能揣测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要真往下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算我在外面有了男人,也不代表我会杀死我丈夫。”
姚伊燕说完这句话,就垂头闭目,无论秦汉川问什么问题,都一概不吭声。
文丽只好让她在审讯笔录上签字,第二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我和我老婆都在楼下等你,事情怎么解决,你看着办吧。你确定她听到的是这句话?”
早上,当秦汉川听文丽汇报完昨天的调查结果之后,盯着她这么追问了一句。
文丽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点头说:“可以确定。”
秦汉川从座椅上站起,踱到办公室窗前,思索片刻,忽然回过头:“从这句话里,你能捕捉到什么信息?”
“有一对夫妻,因为某件事,跟朱政发生了纠纷。11日晚上8点,这对夫妻来找朱政解决问题。女人在楼下等,男人上楼去叫朱政。朱政下楼后,对方夫妻二人以某种理由将他骗至村后树林,趁其不备,将其杀害。”
“那一边,老婆毒杀亲夫的案子还没破,这一边又冒出一对夫妻,你看这桩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秦汉川揉了一下额头,感叹着。
“我问过姚伊燕,她并不知道朱政与其他人有什么足以致命的纠纷。”
“她不知道,并不等于没有。”
文丽试探着问师父:“那我今天再去调查一下朱政的人际关系?”
秦汉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表示这也是一个侦查方向。
文丽带着侦查员李鸣,再次来到朱政工作过的康群药材销售公司。陈老板一见二人,脸色明显比上次难看许多。
文丽知道,店里员工被杀,就已经让他够头疼了,如果不断有身穿制服的警察进入他的公司,肯定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她只好假装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怠慢之色,说:“陈老板,打扰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朱政的人际关系,看看他平时都和一些什么人来往。”
陈老板打个呵欠说:“人际关系啊,这个我可不太了解,店里员工这么多,我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管,是吧?不过我看他跟店里其他员工相处好像还是蛮融洽的。”
“平时他有因为金钱或其他方面的原因,跟别人产生过纠纷吗?”
陈老板说:“这我可不清楚。”招手叫来几个平时和朱政关系比较好的店员,把文丽的话复述了一遍,店员们都摇头说:“好像没有听他说起过。”
见问不出什么,文丽只得作罢。
刚回到车里,秦汉川打电话过来,说要再去朱政被杀的现场看看。文丽说:“好的,我们在南岳山村老赵家门口汇合。”
她和李鸣赶到南岳山村,秦汉川早已经到了,他正站在老赵家楼下,仰头望着二楼朱政的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村民们都出去劳作了,老赵家也没有人,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越发显得安静。
“11日晚上8点左右,一对神秘夫妇把朱政从二楼叫下,说是要解决他们之间的某个纠纷,也许对方下楼后说,要找个没人的安静之处好好谈谈,于是三人走进了那片树林。”
秦汉川这一番话,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文丽和李鸣说的。文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接着他的话题往下说。
那片堆满荒坟气氛阴森的树林,就在村子后面。老赵家旁边的那条土路,是通向树林的唯一途径。
秦汉川带着文丽和李鸣,缓步走在土路上。
土路上杂草丛生,可见平时少有行人。
沿着土路走出约三百米远,左边有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甲鱼养殖场,右手边就是那片神秘的树林。
三人走进树林,站在朱政陈尸之处。尸体早已被运走,但树林里似乎还能闻到那股让人恶心的尸臭。
文丽看着师父的背影,心里充满疑惑,这一片树林早已被警方仔细搜查过,她不知道师父再次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总觉得,咱们似乎遗漏了什么!”
秦汉川没有回头,却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沿着土路走回去的时候,秦汉川皱起眉头说:“是什么样的纠纷,能让人产生这么大的仇恨,到了非要动手杀人的地步?三人从老赵的楼房里走出来,杀人之后,那对神秘夫妻再从这里离去,难道就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文丽说:“我在村里走访过,村民们都睡得比较早,当时村道上已经没有人,确实找不到目击证人。”
秦汉川突然停住脚步。文丽跟在后边,走得太快,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师父?”
“我好像知道咱们遗漏什么了!”
“什么?”文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汉川指着路边一堵近两米高的砖墙:“这是什么?”
“这是围墙,里面是甲鱼养殖场。”
“养殖场为什么要砌围墙?”
“防止甲鱼爬出来啊。”
“不,”秦汉川摇头,“甲鱼能爬这么高吗?如果单纯只是防止甲鱼逃出来,根本用不着把围墙砌得比人还高。”
李鸣插了一句:“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偷甲鱼吧?”
秦汉川笑了:“李鸣说得有道理,现在甲鱼价格这么高,如果有人进去偷甲鱼,场主可就损失惨重了。”
他沿着围墙看了看,“不过我看这个养殖场规模不小,防盗设施不应该如此简单和单一啊。”
文丽脑海中灵光一闪:“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场主应该在这周边安装了其他防盗设备,比如说,监控探头?”
她终于明白秦汉川说“警方遗漏了什么”的意思。
“也是哦。”李鸣也明白过来,“这么大个养殖场,为了防盗,肯定装有监控摄像头。这条小路紧贴着养殖场围墙,肯定也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
秦汉川说:“找找看。”
三人沿着围墙,睁大眼睛,一路寻过去。围墙顶上,长满了青苔,偶尔生出几棵杂草,并没有看到类似监控探头之类的东西。
三人顿感失望。
走到围墙拐角处时,李鸣忽然“咦”了一声。
两道围墙的夹角处,长着一棵大杨树,垂下的枝条,像一个罩子,正好将整个墙角笼罩住。就在风吹树枝的摇摆中,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悄悄探出头来。
正是一个监控探头!只因为被树荫笼罩,所以不仔细寻找,还真瞧不见。
镜头正对着围墙,如果有人从围墙上攀爬过去偷东西,肯定能被拍到,从摆放角度来看,围墙下面的小路肯定也在镜头之内。
李鸣踮着脚认真瞧了瞧:“这家伙,估计有些年头了,老天保佑,但愿它还没有罢工。”
文丽不禁兴奋起来。这条土路是进出树林的必经之道,假如摄像头拍到与朱政一起走进树林的那对神秘夫妻的身影,那这个案子就真是峰回路转了。
秦汉川在墙角处拐个弯,往养殖场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口,文丽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养殖场的名字,居然叫做“亚太水产养殖集团有限公司”。
李鸣笑道:“连‘亚太’都写进招牌里了,看来这家养殖场还真是大有来头啊。”
“年轻人,你想多了,‘亚太’是我们老板的名字!”
听到脚步声,从养殖场内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手里提着一杆旱烟枪,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秦汉川上前说:“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养殖场围墙上的摄像头,还在工作吗?”
老头说:“那玩艺,一直都管用啊。”
秦汉川说:“我们想调看一下里面的视频资料。”
老头说:“外面那些录像的机器连接的电脑,都在老板的办公室。你们要看视频,得等老板过来。”
“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我是这儿的保安,这个场子由我看着,老板很放心,他十天半月也难得来一次。”
这可真是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
秦汉川皱皱眉头,走进养殖场,大门里边有三间红砖砌成的小房间。
“哪一间是你们老板的办公室?”
“这间。”老头朝中间那扇房门指了指。
秦汉川望望李鸣:“开门!”
老头急了:“老板不在家,你们可不能……”
话音未落,李鸣就已经用一根细铁丝打开了房门,老头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你把你们老板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们会向他解释清楚的。”秦汉川对保安老头说。
老板的办公室不大,布置得很简陋,估计老板也没有真的在这里办公过。
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主机是开着的,显示屏被划分成四块,分别实时显示着养殖场外四个方向监控探头所拍摄到的画面。
李鸣快速敲击着键盘,在电脑D盘里找到了树林小路那边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视频历史存档。
秦汉川站在显示器前:“看11日的视频。”
李鸣移动鼠标,找了一下:“还好,没有被自动清除。”
他调出3月11日的视频文件,点开,镜头是从远离村庄的一端拍摄的,正对着那堵围墙的墙脊,几片杨树叶子挂在镜头前,围墙下面的小路,也在视频里显示出来。
秦汉川拍拍李鸣的肩膀:“从晚上8点看起。”
李鸣把视频播放指针拖到晚上8点这个时间点上,视频画面突然暗淡下来,墙影、小路和远处的房子,影影绰绰,都像是被定格在了夜色中。
画面一直静止着。
8点过7分,两条人影,从小路靠近村庄的那一头,走进镜头。小路上没有路灯,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两个男人,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走在后面的男人个子略高,穿白色衣服。
文丽说:“我记得姚伊燕说过,朱政身高1.78米,11日那天穿白色外套。”
她指指视频上那个白色人影,“这个应该就是朱政。”
两条人影由远而近,大约在围墙中段拐下小路,走进了路边的树林,身影在镜头中消失。
视频画面又静默了十几分钟。8点24分,与朱政同时走进树林的那个男人的背影进入了镜头,沿着小路往村庄的方向走去。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镜头里,都没有看见朱政从树林里走出来。李鸣把播放指针不断往后拖,却再也没有看见朱政的身影。也就是说,朱政再也没有走出树林。
秦汉川说:“很显然,朱政已经在树林里被杀害,最后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凶手。”
文丽说:“不对啊,来找朱政的,不是说,是一对神秘夫妻吗?为什么除了朱政外,我们只看到一个男人?”
“是不是那个男人的老婆,提前进入了树林等着呢?”秦汉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鸣又调看了晚上8点之前的画面,并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进入树林。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来找朱政的,并不是先前警方所侦查到的一对神秘夫妻,而是只有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明明对朱政说“我和我老婆都在楼下等你,事情怎么解决,你看着办吧”,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个男人在骗朱政?还是说,真的有一个女人等在楼下,但并没有跟两人一起从小路走进树林?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秦汉川几乎把脸凑到了显示屏上,可是画面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相貌。
“能不能把来面调清晰一点?”
李鸣鼓捣半天,出了一头大汗,不好意思地摇头说:“我没招了,在这台电脑上,只能弄出这个效果了。”
文丽一脸苦笑:“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却根本看不清头像,这也太折磨人了。”
“我把视频拷贝下来,带回局里请技术科的人帮忙弄一下,看能不能把画面清晰度调高一点。”
李鸣插上U盘,把这个视频文件复制下来。

虽然路灯很明亮,但深夜的城关路却显得有些冷清,路上少有行人,几片树叶被夜风吹着,在水泥路面上打着转儿。虽然已经是春天,夜风还是带着丝丝寒意,文丽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外套,走向自己的摩托车。她的摩托车,就停在秦汉川家楼下一个路灯柱子旁边。
刚走几步,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有人跟踪!一个念头自她脑中闪过,她紧走几步,假装掏摩托车钥匙,人却突然转身,左手擒住身后之人一条手臂,右手虎口扼住对方咽喉,轻轻一推,就将那人掼倒在地。
“你这是抓犯人呢?”那家伙突然叫起来。
文丽吓了一跳,定睛看时,才知道是金一田。
她放开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了。晚上约你吃饭你说没空,原来是跑到这里看望你师父来了。你们师徒俩的关系不错嘛!”金一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语带酸意地说。
文丽脸色微红,蓦然醒悟:“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
金一田笑嘻嘻地说:“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没有跟踪你,我是看见你去了你师父家之后,一直在楼下等你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呢。”
文丽问他有什么事?
金一田告诉她,自己的信息调查公司今天接了一个寻人委托。
今天下午,金一田的调查公司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自称姓程,江北市人。绣林市地处长江南岸,与江北市仅一江之隔,算是两个相邻的城市了。程老太有个孙女,叫汪小璐,今年17岁,正在读高中二年级,是一个成绩优秀性格文静的乖乖女。可是汪小璐的父母夫妻关系一直不好,两公婆经常吵架,有时甚至还会“武斗”。究其原因,主要是汪小璐的父亲一直怀疑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直怀疑这个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上个月的一天,汪小璐的父亲喝了酒,竟然跑到女儿的学校大吵大闹,使汪小璐觉得很没面子,一气之下,就约了她在校外交的男朋友,一起离家出走了。
汪小璐的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加上他一直觉得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对女儿的出走,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汪小璐的母亲天天上班,工作忙碌,也没有时间管女儿的事。最后只能是把最疼爱孙女的程老太太给急坏了。程老太太等了几天不见孙女回家,就去报警。江北警方立案后,寻找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汪小璐的下落。
十多天前,程老太听熟人说,曾经在长江南岸的绣林市看见过汪小璐,当时她正跟一个脖子上有文身的黄发小子在一起逛街。于是程老太太又跑到绣林市来报警,绣林警方倒是受理了老太太的报警,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反馈给她。
老太太既担心又着急,吃不香睡不着,后来打听到绣林市有一个颇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专门帮助别人解决这类麻烦,于是就来到金一田的信息调查公司找他,委托他帮助自己寻找失踪的孙女。
文丽听他说完,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孩子,可真不好侍候,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以后咱们警察就不用干别的活了,每天跑到大街上给人家找孩子就行了。”
“孩子有这种危险行为,还不是大人种下的祸根?你看看姚伊燕的儿子何小亮,还有这个叫汪小璐的小姑娘,要是家长稍微管点事儿,他们会放火烧掉自己的家?会跟外面来历不明的男朋友离家出走?”
不知道为什么,文丽忽然想到了秦颖的死,也许师父不跟姬萍萍离婚,在那孩子身上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她叹口气说:“也许你说得对,大人种下的苦果,总是让孩子来品尝!”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跟踪我到这里,又在寒风里等我大半夜,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从一个老太太手里接了一单生意吧?”
金一田脸上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嘻笑:“当然不是。程老太太不是在绣林市报了警吗?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看看警方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拿出失踪少女汪小璐的资料和照片给她看。
那是一张彩色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站在一株开满花的桃树下,对着镜头摆出V型手势。大眼睛,小V脸,嘴角边长着一颗小小的青春痘,秀气而漂亮。
文丽把失踪少女的资料记下,又把照片用手机翻拍了一份,说:“我回去帮你查一下。”
她跨上摩托车,一踩油门,摩托车就蹿上了水泥街道。
金一田忽然从后面跳上来,坐在她身后。文丽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我那辆破车,今天罢工,被我送到修理厂去了。现在天这么晚,你叫我去哪里打出租车?没办法,我只好委屈一下,坐你的顺风车回去了。”
金一田一脸得意的样子,双手一环,从后面搂住文丽的腰。文丽叫道:“把你的手拿开!”
金一田说:“人家坐摩托车都是这样的,后面的人要搂住前面人的腰,要不然没坐稳摔下来怎么办?”
文丽摇头苦笑,只好由他去了。
第二天上班,文丽查了一下,少女汪小璐失踪案,程老太太是一个星期前,到城区公安分局报的警。
她打电话到城区公安分局,找人问了一下,对方说失踪少女的照片已经下发到巡警手中,让他们在日常巡逻中留意寻找,但目前没有线索。
重案二组用的是一个大办公室,前面摆着六张桌子,是几个组员的办公位置,后面隔出一小间,是组长秦汉川的办公室。文丽刚挂下电话,秦汉川就在后面喊:“所有人都过来一下!”六名组员听到命令,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跑进秦汉川的办公室。
秦汉川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光头,戴黑色边框近视眼镜。文丽认得此人是法医中心主任曹超。
秦汉川扫了大家一眼,起身说:“各位,何庆国的案子还没完,老曹刚刚给我通报了法医中心最新发现的一些线索,咱们还有工作要做。”
他看看曹超,“要不老曹,你先给他们介绍一下新情况。”
曹超清清嗓子,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尸检报告,说:“前段时间,我到北京参加一个法医界的学术研讨会,所以何庆国的第一次尸检,我没能参加。两天前,我从北京回来,看了一下尸检报告,对里面一些结论有些疑问,于是亲自为死者做了第二次尸检,果然发现第一次尸检存在重大疏漏。死者何庆国脸上的爪痕,是他妻子姚伊燕留下的,这一点没有错。但他脖颈处的爪痕,根据我提取姚伊燕指甲模型比对,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的指甲抓过后留下的痕迹,除了姚伊燕,还有另一个人在他脖子上抓过。而且两种爪痕交错时,姚伊燕的爪痕压在另一人爪痕之上,这说明另一个人抓伤何庆国在前,姚伊燕抓伤他在后。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姚伊燕的爪痕上没有检出眼镜蛇的毒素,蛇毒是通过另一个人的爪痕进入死者体内的。”
重案二组的几个人听老曹说完,都愣住了。
如果老曹说得没错,那何庆国的案子,先前的侦查方向就完全错了。何庆国在树林里杀死了老婆的情人朱政,但他却极有可能不是死于朱政的毒计,更不是死于姚伊燕的毒指甲之下。杀死何庆国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老曹把尸检报告给了秦汉川一份,合上文件夹说:“好了各位,你们忙,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电话给我,也可以去法医中心找我。”
等老曹走后,秦汉川突然冲着愣在当场的组员们吼了一嗓子:“还愣着干吗?赶紧把何庆国命案的所有资料给我找出来,再重新检查一遍!”
重案二组的人平时很少见他发火,顿时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挺一挺胸脯,说声“是”,就分头忙开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在办公室碰头,重新讨论案情。
最先发言的是李鸣。
“我觉得吧,这第一个在何庆国脖子上留下爪痕的人,会不会就是朱政呢?在南岳山下的树林里,当何庆国突然把匕首刺进朱政胸口的时候,朱政在挣扎的过程中,把他的脖子抓伤。我觉得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再说现在法医也没有说,除了姚伊燕之外的那个爪痕,一定是女人留下的。只因为咱们有先入为主的心理,一听说打架的时候用长长的指甲将对方抓伤,就想当然的认为,这一定是女人干的活,其实如果逼急了,男人也会干这活,对吧?”
李鸣看到有两名男刑警点头附和自己的观点,不由得有些得意。
“小李这推理,太不靠谱了。”文丽仗着比李鸣大几岁,称呼他的时候,常常在其姓氏前面加个“小”字,“朱政抓伤何庆国并致使其中毒,得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他得事先知道何庆国当晚要对他不利,所以才能事先准备好蛇毒,并将其涂擦在指甲上。可是朱政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事先知道何庆国会来找他,会要来杀他?”
“也许朱政在开摩托车回家的过程中,发现何庆国在跟踪自己,虽然他并不一定知道何庆国的目的,但他自己先对何庆国动了杀机,一回到家,就立即在指甲上涂上早已准备好的蛇毒,想在何庆国来找自己的时候,用毒爪对付他,却没有料到何庆国身上揣着匕首,竟然先对他动了手。朱政中刀之后,拼死挣扎,最终将对方抓伤。当然,也有可能是何庆国一开始并没有杀朱政之心,是朱政先将他抓伤,把他彻底激怒,他才一咬牙,拔出匕首对准他胸口就是一刀……”
秦汉川摆手制止他们的争论,屁股一抬,坐在李鸣的办公桌上:“我已经问过老曹,眼镜蛇毒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后,会在十分钟至半个小时内出现中毒症状,一小时内毙命。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在案发当晚10点半左右,何庆国家起火时,何庆国就已经倒在他儿子房间门口中毒死亡,所以我推测,他被人抓伤并中毒的时间,应该在当晚9点半左右。”
听了他的话,文丽和李鸣都不出声了。
现在已经查明,何庆国在树林里杀死朱政的时间,是当晚8点24分之前。如果真是朱政将其抓伤,那么他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毒发身亡。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汉川说,“我请老曹化验过朱政的手指甲,没有发蛇毒残留。基于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基本可以确认,蛇毒的事,跟朱政和姚伊燕无关,用毒指甲抓伤何庆国并致其死亡的,另有其人。”
文丽抱着手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踱着步子,思考着说:“这么说来,何庆国是在用匕首杀害朱政之后,在从南岳山村步行回家的过程中,被人抓伤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李鸣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想啊,你在大街上走路,别人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把你抓伤吧?肯定是何庆国在路上跟某个人发生争执,最后被对方抓伤脖颈。既然是起了争执,肯定闹出了一些动静,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注意。这样的话,咱们想要寻找目击者,就不会太困难。”
李鸣说:“我现在唯一疑惑的是,既然何庆国当晚是带着爪痕回家的,为什么他老婆姚伊燕没有发现呢?”
“关于这一点,我今天中午已经问过姚伊燕,她说她当时确实发现丈夫脖颈处有几道爪痕,她以为是上次吵架时留下的,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看来,她看到的那几道爪痕,很有可能就是致她丈夫于死地的毒爪痕。”
秦汉川在听完大家的发言后,点点头说:“我觉得文丽说得很有道理,何庆国杀死朱政之后,从南岳山村回家的那一段路线,应该是咱们的重点调查范围。”
他看了大伙一眼,开始布置任务:“我看这样吧,文丽和李鸣,你俩辛苦一下,下午下班后不要回家,就在咱们食堂吃晚饭。你俩跟着我,咱们在何庆国案发的那个时间段,把他当晚走过的路线,再步行走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晚的目击证人,或者其他线索。其他人,重点调查一下何庆国的人际关系,看看他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某些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众人齐声说:“是。”

第一章
深夜火灾
1
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将大地笼罩。
三月的绣林市,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清冷的夜风满大街吹着,服装店里的春装正在热销。
晚上8点多,伊燕时装店里走进来两位顾客,一男一女,女的约莫十七八岁模样,下半身穿着一条蓝色校服裤子,估计是从哪所学校晚自习课堂上翘课的高中生;男的染着黄色头发,戴着一只耳钉,右边脖颈处文着一只骷髅,骷髅嘴里叼着一枝玫瑰,一看就知道是学校老师口中的“社会青年”。
老板娘姚伊燕关掉手机里的QQ聊天页面,从柜台后面站起身笑脸相迎,问:“二位想看什么衣服?”
社会青年把女学生往怀里搂一下:“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我想挑一件漂亮衣服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老板娘笑眯眯地打量着那女孩,转身拿起一件白色长袖连衣裙说:“这条裙子是韩版的,料子比较厚,印花也很漂亮,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甜美中带点小清新,跟她的气质很搭啊。”
社会青年拿过裙子问女孩:“小璐,好看不?”
女孩不说话,有点害羞地点一下头。
“那就买这件吧!我那帮哥们儿今晚给你整了一个生日晚会,你穿着这条裙子去,肯定要把他们的狗眼都给亮瞎啰!”社会青年又问老板娘,“多少钱?”
姚伊燕报了一个价,价格比原定售价高出三分之一。她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大方的。
社会青年二话不说,掏出钱包付账,把包装好的裙子递给女孩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喜不喜欢?”
女孩说:“喜欢。”一脸情窦初开的幸福模样。
看着这对小情侣牵手离去的背影,姚伊燕不禁有些羡慕起这个小姑娘来。
她把刚收到的几张钞票塞进钱包,打开手机QQ页面,看到一个男人的头像正亮着,显示为手机QQ在线,就点开对话框,写了一行字:“亲爱的,你回到家了没有?”
等了几分钟,不见对方回复,她隐隐有些失落,心里想,男人啊,就这样,床上对你千好万好,提起裤子就把你忘记了。
服装店门口的青云巷,路灯昏暗,冷冷清清早已看不到一个行人。
姚伊燕知道再也不可能等来一位顾客,起身拉下卷帘门,把店子稍作收拾,就往楼上走去。丰腴的身体,把陈旧的木楼梯压迫得吱嘎作响。
这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两层小楼,楼下一层开店,二楼住着姚伊燕一家三口。
姚伊燕看见儿子房间的灯亮着,知道儿子小亮还在做作业。
今年14岁的小亮,是一名初中二年级学生。
这孩子学习比较用功,成绩也好,只是有一个毛病,就是不爱出声,整天低着头,像个小老头一样。
姚伊燕的丈夫名叫何庆国,年龄比她整整大了十岁。
当年姚伊燕是个刚从乡下进城的黄花姑娘,之所以嫁给何庆国,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中他有个铁饭碗。当时何庆国在江南机械厂上班,这可是远近闻名的国有企业。不想结婚几年后,遇上企业改制,何庆国被买断工龄,成了一名下岗工人。后来有个亲戚窜掇他去广东东莞打工,去了才知道亲戚是骗他去搞传销,把他买断工龄拿到手的几万块钱全都骗光,才放他回家。何庆国待业在家吃了两年闲饭,最后在市技工学校食堂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每天踩着一辆破自行车早出晚归,却也没见挣回几个工资。
姚伊燕脱下高跟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按着。三天前,一架由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飞往北京的MH370号班机,突然与地面失去联系,几乎每个电视台都在滚动播放与之相关的新闻。
她正看着电视,忽然感觉到屁股下边有什么东西硌人,伸手一摸,才发现沙发垫子下面压着一个挎包。她看一眼,知道是朱政留下的。
朱政是她的情人。
何庆国是一个性格沉闷,毫无生活情趣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而且身上还有一股狐臭味。三年前,姚伊燕就跟他分房睡觉了。有时何庆国半夜摸到她床上,她要么一脚把他踹下去,要么就跟他大吵一架。她吵架跟别的女人不同,是既动口也动手,一边骂得唾沫横飞,一边张牙舞爪,尖利的指甲像猫爪一样,不停地往何庆国身上抓,常常把何庆国抓得满脸血印子。
姚伊燕之所以越来越看丈夫不顺眼,越来越厌恶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在外面有了一个情人。
姚伊燕白天在自己的服装店里看店,没有生意的时候,就用手机QQ跟别人聊天。两年多前,她在网上认识了朱政。
朱政在市区一家药材销售公司上班,年龄比姚伊燕小六七岁,还没有结婚。两人刚在QQ上接上头,就聊得十分投机,有时朱政发一些荤段子挑逗姚伊燕,姚伊燕非但不生气,反而被逗得格格直笑。后来双方还留下了地址和联系电话。
有一天,姚伊燕正在看店,服装店里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穿着西装,脸皮白净,长得有点像香港明星黎明,十分帅气。姚伊燕上前问他想买什么样的衣服?
“黎明”说:“我有个漂亮姐姐,我想买条裙子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
姚伊燕问:“你姐姐多大年纪?”
“黎明”放肆地打量着她,笑嘻嘻地说:“她跟你年纪一样大,身材也差不多。你就按你的喜好,帮我挑一件好看的衣服吧。”
姚伊燕就给他挑了一件店里最贵的蕾丝长裙。
“黎明”付了钱,然后拿起包装好的衣服,双手递到她面前说:“小燕子,这是朱政送给你的见面礼。”
“小燕子”是姚伊燕的网名。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黎明”,就是她的QQ好友朱政。
从来没有收到过男人礼物的姚伊燕,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春情荡漾之下,竟然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脖子,大胆地献上了一个热吻。
朱政也不含糊,顺势把她按倒在柜台后面的沙发上……
打从这时候开始,两人就从网友,发展成了一对露水鸳鸯。
姚伊燕经常在儿子上学、丈夫上班之后,把朱政约到时装店里来幽会。
时间久了,何庆国虽然是个榆木疙瘩,却也隐隐明白了一些内情,但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怕一旦撕破脸,姚伊燕就会跟他离婚。毕竟他已经45岁,以他现在的条件,想要再找一个老婆只怕有点困难。
姚伊燕摸准了他的脾气,就更加放肆起来,每次和情人幽会之后,反倒先发制人,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丈夫吵架,每回都把丈夫骂得狗血淋头,抓得头破血流,好像做错事的是何庆国一样。
连朱政都有些看不过去,说她在自己面前是一只小绵羊,在何庆国面前却是一只母老虎。
今天下午,何庆国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个同事请喝酒,他不回家吃晚饭。
何庆国好酒,每次出去喝酒,都要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有次晚上喝醉酒,骑自行车回家,在路上摔折一条胳膊,吊了一个月绷带才恢复过来。从此后,他喝了酒,就再也不敢骑自行车。
姚伊燕立刻给朱政打电话,说自己晚上炒几个好菜,叫他过来吃饭。
儿子小亮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晚上也要上完一节晚自习后才回家,所以朱政一来,姚伊燕就拉下时装店的卷帘门,把他迎上二楼,过起了二人世界。
吃完晚饭,两人滚在床上,自然免不了一番缠绵。
事后,姚伊燕把头枕在情人的胸口,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甜蜜梦乡。
她在睡梦中还听到朱政一边轻抚着她的手指,一边赞叹说:“小燕子,你这十个手指头,嫩如葱白,可真好看啊!”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朱政才起床离去。
姚伊燕打开时装店的卷帘门,接着做生意。
晚上8点钟,何小亮背着书包回家。
直到时装店打烊,姚伊燕回到二楼,才发现朱政临走的时候,把挎包给落在她家里了。
“这个家伙,总是丢三落四的!”
她拿起手机,在QQ上问朱政:“你到家了没有?你的挎包掉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过来拿呢?”
等待了十来分钟,朱政并没有给她回信息。
姚伊燕想一下,拨通了他的手机。
“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
手机里唱着《狼爱上羊》这首歌,却没有人接电话。
姚伊燕生气地挂了电话。
正在这时,楼下的卷帘门被人扯得哗哗直响,她知道是丈夫回来了。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10点。
何庆国的脚步声有些凌乱。他踩着楼梯走上二楼,刚一进门,满身酒气就熏得姚伊燕直皱眉头。他腰里的皮带也系得松松垮垮,裤子拉链还敞开着,仿佛整条裤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样。
姚伊燕知道他一定是酒后尿多,憋不住,提着裤子把尿撒在大路边了,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杏眼圆瞪,怒声道:“你还知道死回家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何庆国打了个酒嗝说:“晚、晚上有个同事请喝酒,我、我把自行车放在学校,不敢骑,晚上回来街上已经没有公共汽车,一路走回来,所以晚了……”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屋里四下搜寻着,怀疑的目光就像一把扫帚,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他的目光落到沙发角落里的那只陌生的男士挎包上,“这是谁的?”
姚伊燕心头一跳,暗叫一声“糟糕”,刚才只顾着生朱政的气,竟忘了将这挎包藏起来。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挎包是今天一位男顾客试衣服时,落在时装店的,我怕他明天会回来取,所以就先收在这里了。”她开始防守反击,“怎么,你是在怀疑你老婆吗?你这个臭没良心的……”双手拍着大腿,就开始伤心地哭起来。
她对付丈夫,有三个绝招:一哭,二骂,三抓。这捶胸顿足地伤心大哭,只是吓唬对方的第一招,为的就是扰乱对方心神,为后面的进攻作准备。
也不知今天何庆国是喝多了,酒壮怂人胆,还是自觉抓住了老婆的把柄,所以有恃无恐,他不但没有被老婆的哭声吓住,反而梗着脖子追问:“真的是顾客落下的吗?如果是顾客买衣服时掉下的,怎么不马上回来取?怎么会让你留着过夜?”
姚伊燕被自己的哭声噎了一下,心想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这个衰人竟然敢跟我顶嘴!她只得使出第二招,挽衣捋袖作河东狮吼:“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挣的工资还不够自己打酒喝,一家三口全指望你老婆辛辛苦苦开个小店来养活,你不但不体贴老娘辛苦,反而在这里疑神疑鬼,冷言冷语。这、这日子,老娘没法过了!”
何庆国“哼”了一声,说:“我倒要看看这个挎包到底是谁的!”抢过那个挎包,就要翻看里面的东西。
姚伊燕知道这挎包里放着朱政的身份证和摩托车驾驶证,如果被丈夫看到,那可就是铁证如山了。
“你这个臭没良心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为挽回败局,她立即使出第三招,猛然扑上去,一边泪泗横飞,哭骂不休,一边十指箕张,如同鹰爪一样,劈头盖脸朝何庆国抓去。
何庆国想要退避,无奈酒后身虚,脚步踉跄,终究慢了半分,只一瞬间,姚伊燕尖利的爪子落到他身上,立即在他脸上、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何庆国只觉被她抓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伸手往脸上一摸,满手是血,顿时酒意上涌,恶向胆边生,甩开手臂,“叭”的一声,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姚伊燕被打得眼冒金星。
不但她愣住了,就连何庆国自己也愣住了。要知道面对妻子的一哭二骂三抓,他可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分,何曾敢动手反抗过?
姚伊燕缓过神来,破口大骂:“好你个何庆国,居然敢动手打老婆?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张牙舞爪,又发疯般扑向何庆国……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从儿子房间里飞出一本书,正好砸在姚伊燕身上。
何小亮不知何时已站在房门口,脸色涨得通红,恨恨地盯着他们夫妻俩说:“你们吵够没有?是不是要把人吵死了,你们才高兴?”
姚伊燕和何庆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同时愣住。
姚伊燕抹抹眼泪说:“小亮,都是你爸他……”
何小亮根本不耐烦听她多说一句,“哼”一声,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过了半响,忽然从他房间里传出“嗵”的一声响动。
姚伊燕急忙跑进去,屋里窗户大开,房间内已经不见儿子的身影。她奔至窗前,窗户下面正好是隔壁院子的一堵矮墙。
小亮从窗口翻出,踩在矮墙上,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地上。
“小亮,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等你们吵完我再回来!”
姚伊燕转身下楼,追到楼下,街巷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以前她跟丈夫吵架的时候,小亮也曾悄悄跑出去过,不过很快就会回来,毕竟夜深了,孩子能去的地方不多。所以她也不是很担心。
她回到家里,却发现满身酒气的何庆国竟然斜倒在儿子房间门口,已经睡着了。
她心里的无名火又冒了出来,冲上去想要把他踢醒,但犹豫一下,觉得他今天的情况有点反常,想一想,还是算了,有什么事,等他酒醒后再说。
于是就从他身边跨过,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家里的燃气热水器,还是十几年前买的,早已老旧不堪,打开十几分钟,居然还在喷着半冷不热的凉水。
姚伊燕无奈,只得拿起花洒,胡乱地把身上的沐浴露泡沫冲洗干净,刚穿上胸罩和内裤,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焦臭味。她以为是热水器烧坏了,急忙把煤气阀门拧紧,可是那股焦糊的味道,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呛鼻子。
她把鼻子贴近门缝闻闻,猛然醒悟,这味道,是从浴室外面传进来的。
急忙打开浴室门,一股浓烟夹杂着火星,就迎面扑过来。
她这才发现,小亮的房间着火了,不知道已经烧了多久,火势已经很大,客厅里的沙发和家具都引燃了,整个屋子里浓烟滚滚,火舌乱蹿,很快就要全部烧起来了。
她吓得脸无血色,赶紧趿着拖鞋往楼下逃命。
下到一楼,却发现卷帘门关着,自己身上没带钥匙,回头一看,大火已经封住楼梯,想跑回去拿钥匙已经不可能。好在她平时在一楼时装店柜台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急忙翻出来,颤手颤脚地打开卷帘门,急冲冲跑出来。
跑出十几米远,再回头一看,二楼几个窗口都在向外喷着火光。夜已经深了,周围不见一个行人,路灯昏暗的小巷里,被火光映得一片通红。
“着火了,快来人啊,救火啊!”她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过了好一阵,旁边才有两三户人家陆续打开门,走出几个睡眼惺忪的邻居。
男邻居们都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姚伊燕低头往自己身上瞧一眼,这才记起刚才自己跑得太匆忙,身上还只穿着内衣内裤。好在这时,一位好心的女邻居进屋拿了一件长外套给她,她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有一家邻居,墙壁跟他们家挨得很近,担心火势蔓延到自己家里,急忙掏出手机,打119报火警。
几分钟后,两辆消防车开进青云巷,几名消防员跳下车,架起两条水枪往二楼拼命注水。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火势被渐渐压下去。
一名消防员问姚伊燕:“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姚伊燕这才想起丈夫喝醉酒,还躺在屋里睡觉呢,忙说:“我老公,他、他还在二楼。”
这名消防员问明何庆国大概处在什么位置,向一个同伴招招手,两人戴上防毒面罩,从卷帘门下钻进去,上二楼进行搜索。
不大一会儿,两人就抬着何庆国走下楼梯。
候在一边的120急救车上跑下来一位医生,上前检查一下,摇头说:“没救了,已经死了!”
姚伊燕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岳山村,位于南岳山下。
文丽把车开上绣林大道,在交通大转盘处左拐,驶上建设东路,十来分钟后,警车驶下建设东路,在一段窄窄的水泥路上行驶几分钟,就到了南岳山下。
山下有一个山底糊,湖边有一个依山面水的小村子,就是南岳山村。村民多以在山上种植果树为生,住宅一般都是三四层高的小楼,一层自居,其他楼层用来出租给外地人。
这时天已经黑了,村道边没有路灯,有一些亮光从村民关闭的玻璃窗里透出来。
文丽把车从村道上开过去,终于在村子的最末尾,找到了78号。那是一幢白色的四层小楼,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幢楼的主人家姓赵,一家人住在底下一楼,二楼至四楼全部租给了别人居住。
文丽敲开一楼的门,找到楼主人老赵,老赵一家人正坐在灯下吃晚饭。
文丽把朱政的身份证拿给老赵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尽管复印纸上的照片有点模糊,但老赵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说:“这不是朱政吗?他是我们家二楼的租户,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
“他这几天回来过吗?”
“没有,打从这个月12号起,我就没有见过他。他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呢,不过我可不着急,他的摩托车还停在楼梯间里,他要是敢欠我的房租,我就卖掉他的摩托车抵债。”老赵说完,呵呵地笑了。
完了又补上一句,“前几天也有一个女人来找他,还给我留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是看见朱政回来,就打电话告诉她。”
文丽点点头,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是姚伊燕。
她问:“赵大叔,朱政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说,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他?”
老赵摇摇头:“这个倒没有注意,楼梯口在外面,而且没有上锁,有什么人来找他,也不用经过我这里,所以我也不大清楚。”
文丽说:“我们想去他房间里看一下,可以吗?”
“可是可以,不过我这里,所有住户租住之后,都会由他们自己在门外另加一把挂锁,房门的钥匙我有,但挂锁的钥匙只有他们自己才有。你们如果想进房间,就得把外面的挂锁撬了。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去的话,最好能给我写一张纸条,证明挂锁不是被我这个房东撬坏的,要不然等他回来又要扯皮。”
文丽看看与自己同行的侦查员李鸣,笑笑说:“你放心,我们不用撬锁。”
上了二楼,老赵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挂锁却没法打开。
文丽拍拍李鸣的肩膀:“该你出手了!”
李鸣笑一笑,把自己的钥匙圈环掏出来,掰直,伸进锁孔鼓捣几下,那锁就“叭”的一声,打开了。
老赵惊得目瞪口呆,瞅着李鸣看了半天:“小伙子,你真的是警察吗?”
李鸣说:“您放心,如假包换。”掏出警官证递给他看。
老赵拿着证件看了半天:“幸亏你是做警察的,要是你去做贼,老百姓可就惨了。”
文丽推门进去,里面是个带洗手间的小套间,一房一厅,大约三十多平米的样子,虽然有点逼仄,但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住在这里的,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和李鸣在屋里仔细搜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出门时,文丽看见隔壁还有一间房,就问老赵那屋里住的什么人?
老赵说:“是一对进城打工的夫妻,前天两公婆回乡下老家扫墓去了,还没有回来。”
离开时,文丽递给老赵一张名片,说:“如果朱政回家,请打电话通知我们,但不要告诉他有警察来找过他。”
“明白明白,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老赵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您就放心吧,警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