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中，我跪在法院门口，期望给遭遇校园霸凌的孙子讨一个公道。

而那户欺负我孙子的人家，竟然嚣张到直接叫人把我抓了起来，还扬言他们在上边有人，不管我找到哪都是白搭，逼迫我赶紧签下谅解书，息事宁人。

万般无奈下，我拿出了儿子儿媳牺牲后留下的两枚一等功勋章。

十年前，军区首长亲手把勋章送到了我手里，而这期间，我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各种困难都自己咬牙咽下。

可现在，为了我的孙子，我站在了军区大院门口。

我想问问他们，这世间，人情何在，公平又何在？

1.

一年之前，孙子凭借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我为了给他更好的教育资源，不惜花费所有积蓄，从小县城搬到了市中心。

可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愿我们爷孙俩从来没有来过这大城市，宁愿让孙子在县里的高中读书。

只因孙子成绩优异，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让他被学校里有钱有势的小孩盯上，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他们把我的孙子拖进校外的小巷，用小刀划烂他的皮肤，用烟头在他身上留下烙印，还逼他喝尿，剪掉他的头发，逼迫他趴在地上学狗叫。

这场恶行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等我孙子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没了半口气。

现在，我焦急地等待在急诊室的门口，可那欺负我孙子的小男孩，却叼着烟头，满脸不屑地指着我的额头。

“就是我打的，那又怎样？”

“有本事你个糟老头子就去告我，反正我爸有的是钱，上面有的是人，我不信你能把我告到监狱里。”

我气得头脑一阵阵发晕，甚至想带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孩子同归于尽。

“我的孙子，他才十七岁，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秦雨轩狡黠地笑了笑：“糟老头子，你倒是提醒了我。”

“我也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法律能拿我怎么样呢？”

我胸口发闷，气的说不出来话。

这时，秦雨轩的爸爸赶来，是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板，我以为大人能明事理呢，谁知这位家长一来就是一脸不屑，高高在上的用眼角瞥我，鼻息哼哼的。

“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就是想多要点赔偿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说着，他从腰间鼓鼓囊囊的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施舍般的扔在了地上。

“拿去吧，如果不是我，这么多钱恐怕你一辈子也赚不来，怎么，还不满意吗？”

说话间，我孙子小澈的手术已经做完了，看着躺在病床上，满脸苍白满身伤口的他，我的心里宛如刀割。

这还是已经治疗过的，我都不敢想象，在那过去的五个小时里，他经历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有几张鲜红的纸币粘在了我的裤脚上，我厌恶地甩开，然后坚定地说：“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你们必须得道歉！”

因为没有父母，小澈一直是个很敏感的孩子，我都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

“道歉？”那两个人趾高气扬地笑了起来，甚至笑弯了腰，“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居然敢让我道歉！”

“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用更多的钱。”说着，他又拿出一沓现金，直接撒到了我面前。

“这些够不够？”

我没有动，可秦雨轩的爸爸却仿佛看透了我一般：“孙子挨一顿打，就能得到这么多钱，糟老头子，你心里指不定偷着乐呢吧？”

“我劝你赶紧拿着这些钱滚蛋，然后签下谅解书，不然......我有的是方法和手段。”

我气血翻涌，想冲过去和那两个人争辩，可他一脚就把我踹翻在地上。

“哗啦！”

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散落在地上，随之落下的，还有两枚闪闪发亮的一等功勋章。

我爬在地上想将它们捡起来，可那趾高气扬的商人却一脚踩住了我的手。

“糟老头子，我劝你别想掀起什么风浪，你能接触到的法院警察局，我都有熟人，你就算是想告我也白搭，懂吗？”

说完，他们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医院冰凉的地上。

2.

我不能让我的孙子白白挨欺负！

我的脑子里几乎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这对父子嚣张跋扈，可我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公道。

我安顿好孙子，独自一人去了孙子所在的学校。

据说这所高中的校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我相信他一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只见校长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我。

“校长，我的小澈是无辜的，你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啊！”

校长不语，只是笑了笑，然后问我：“你知道秦雨轩的爸爸是什么身份吗？”

我心里一凉，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身份，平白无故欺负人就是不对，现在是法治社会......”

“你错了。”那个平时在报纸和新闻上德高望重，满脸慈祥的老学者打断了我，“现在虽然是法制社会，但钱和权势可以轻松做到一些你们这种普通人想不到的事。”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校长还在自顾自说着。

“秦雨轩的爸爸是咱们市的的首富，他的舅舅是市法院的院长，你想讨个公道，简直难如登天。”

说着，他从座位上走下来，将倒在地上的我扶起来。

“好了。”校长的语气听起来苦口婆心，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令人心寒，“我知道你一个孤家寡人还带着个拖油瓶不容易，你又何苦跟秦家作对呢？”

“我看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签下谅解书对谁都好。”

“那我的小澈呢？”我几乎撕心裂肺地喊道，“他受的那些欺负呢，就这么轻易地一揭而过了吗？”

“你这老头，太自私。”校长摇了摇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学校考虑考虑。”

“一中办学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情，要是因为你孙子坏了名声，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我的孙子在学校经历了这般非人的对待，可校长却只关心学校的名誉？

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公平真的要给所谓的权势让路吗？

我还想再说什么，可校长却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苏澈家长，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知不知道别人想见我一面还需要预约？”

“我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拿了赔偿金签下谅解书息事宁人，要么，我们一中也容不下你孙子这尊大佛了！”

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的小澈，可现在，这所全市最好高中的校长，竟然拿开除威胁我，让我将所有委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我不甘心，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向着办公室门外走。

既然校长帮不了我，我就去找别人，大不了我就倾尽家产，将那一家人告上法院。

校长像是猜到了我要做什么似的，开口冷冰冰道：“我劝你别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秦家在市里只手遮天，你就算是上了诉，诉讼也到不了市里就会被拦下来。”

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们，怎么现在，走投无路的人也是我们呢？

3.

我回到了医院，小澈已经醒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看着不停颤抖着的小澈，我的心里宛如刀割。

“小澈，别怕，是爷爷，爷爷回来了。”

下一秒，伤口还没有愈合的小澈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眼神空洞，曾经活力满满的脸庞现在早已变得麻木。

“爷爷。”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呢？”

“他们说我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可我明明有爸爸妈妈的，他们答应我，等我考了高中就回来，可我现在考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呢？”

小澈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管吃了多大的苦都不会轻易掉眼泪，可现在，他的泪水却不自觉滑了下来。

我手忙脚乱想替自己的孙子擦干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爷爷，是不是......是不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越听，我的心里越痛。

口袋里的两枚一等功勋章似乎变得滚烫，可我却仍然没有办法告诉小澈，他的爸爸妈妈早已经为国捐躯，不在人世间了。

“不是的，小澈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爷爷的骄傲。”

以往的每一次我这么说，小澈都会冲我笑，可这次，他努力的想要扯起嘴角，最终却还是没有笑出来。

我憋回了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样，我都要让做错了的人付出代价！

我来到了警察局，希望能够得到警察的帮助。

可当我说出施霸人是秦雨轩的时候，一向正直的警察也变得眼神复杂起来：“大爷，我们能理解你的苦衷。”

“可秦雨轩他爸爸是首富，家里又有关系，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像你这样的事，但都被压下去了。”

他递给我一杯热水，眼里满是同情：“大爷，别告了，不会有结果的。”

那一瞬间，我好像掉到了深不见底的冰窟之中，浑身都是刺骨的凉。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小澈被欺负的视频。

视频里，以秦雨轩为首的几个小孩按着小澈的头，把他往马桶里浸。

他的校服上，用黑色马克笔写满了“孤儿”，“没人要的杂种”等字迹。

我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待稍稍缓了缓，我给对面发信息：“你想做什么？”

对面又发来了一张血淋淋的被虐杀的小猫照片，并附上了一句话：“糟老头子，你也不想你的孙子落得这幅下场吧，识趣的话赶紧签谅解书！”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秦为民嚣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糟老头子，如果不想你孙子的照片被发到网上的话，就赶紧签谅解书。”

“反正不管你怎么告，我都有办法救出我儿子，而你的孙子，将一辈子被人诟病，永无翻身之地！”

我刚想说话，却发现那边已经挂断。

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去了很多律所，希望有一个律师能够站出来帮我讨回一个公道。

可只要我说出秦家的名号，上一秒还说好要帮我的律师就全都变了脸色。

我忙活了一整天，却连一个愿意帮我的律师都没有找到。

回到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在靠输液维持生命的小澈，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在这世上早已没有别的亲人，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孙子，可现在，他受了欺负，我却连一个替他讨回公道的办法都没有。

4.

我别无他法，只好自己拿着诉讼材料走进了法院。

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可还不等我踏进大门，门口的保安就拦住了我。

“你，干什么的？”他趾高气扬，直接抽出了我手里的诉讼材料，看了几眼后，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小伙子，我是来替我孙子讨回公道的。”我解释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你想告秦家，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可是人民法院！”我大声哭诉，“这是为人民主持公平正义的地方，我受了委屈，凭什么不能进？”

保安四处看了一眼，似乎是怕我引来更多人围观，赶紧把我拽进了保安亭里。

“你给我小点声，喊什么喊？”

“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照片早就发到我们群里了，上面说了只要是你来，进都不让你进，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伙子，我孙子......他才十七岁啊，他被打得半身不遂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我只是想替他找回一个公道，我有错吗？”

保安皱起了眉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警告你，别在这胡搅蛮缠！”

说着，他就拨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秦为民就赶来了。

“没想到你还想起诉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抢过诉讼材料，一下子就把那几张纸撕了个稀碎。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他的眼里满是玩味：“想必这几天你已经把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吧，怎么样？还想跟我作对吗？”

“我劝你尽早把谅解书写了，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

我从来都不想要什么钱，我要的只是诚恳的道歉，我要的只是能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真有那么难吗？

我被赶出了法院，就在我掩面痛哭的时候，两枚圆滚滚的东西忽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我儿子和儿媳的烈士勋章，它们一路滚动，滚到了不远处的军区大院门口。

看着军区大院威严庄重的大门，我的思绪被拉回了很久之前。

十年前，军区首长亲自把这两枚勋章交到我手上，又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我深知，我的儿子和儿媳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我也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的困难，给国家添麻烦。

因此这十年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自己咬牙坚持，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可现在，为了我唯一的孙子，我却坚定地站在了军区大院门口。

我想问问他们，这世间，人情何在，公平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