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腻了

她连忙跟了上去，去了医院。

她在医院里足足等了五个小时。

难熬又艰难。

良久，手术室灯亮了。

医生摘下口罩，长松一口气，“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短时间看已经没有大碍了，目前还在昏迷阶段，需要静养。”

程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天晚上，她就让管家备了洗漱衣服，住在医院里，照顾着他。

上班时候，也会下班过来，照顾他。

直到一日，她熬了汤，刚准备走进门口，却听见了一系列对话。

“你说说，你怎么想的，明明说好了不碰赛车了，怎么还跟没了命似得往外冲！”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听着声音，应该是他的好兄弟，顾景淮。

“还有，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是有了沁沁吗？怎么还招惹上周诗雨。”

“你们两个都谈了七年了，都快要踏入婚姻殿堂了。”

程沁听到这，手缩了缩，有些微凉。

她在期待沈肆的答复。

“是挺好的，可我觉得腻了，没什么意思。”

“每天日复一日的生活，例行公事般的约会，真的让人乏味。”

他的声音带着凉薄，却又一点点沁入程沁的心里，凉的她全身发寒。

七年的等待，只有一句腻了。

哪怕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大大方方地说出分手，都比他这番话更有人情味。

她转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没有精力冲上去像别的女人一样哭闹，她有她的骄傲。

“喂，姜媛，大概下下周我这边的事情就能处理好了，到时候我就回去了。”

此刻的她无助又迷茫，想到的只有姜媛，并且拨通了她的电话，让自己看起来处变不惊。

“好好好，到时候几点落地告诉我，我去接你。这么久都没回来了，得要好好布置布置。”

姜媛在那头喜不自胜。

她心里涌现出几抹暖意。

她不紧不慢地准备着，住了这么久的房子，能带的东西却没有。

她唯一宝贝着的是那本相册，和他写的情书。

这个时候，她不再需要了。

“不好了，总监，我们提交上去的设计作品被指控抄袭。”

助理在半夜打来电话。

这让她警铃大作。

来不及整理内心的情绪，直接冲到了公司。

黄总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

“怎么回事？我不信你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调监控了吗？”

“三天前的监控，被销毁了。”

助理欲哭无泪。

她皱着眉，“黄总您人脉广，麻烦您请一个最顶尖的技术高手恢复监控。我想，要自证清白的证据，应该在监控里。”

不由分说，他很快找来了顶尖技术，时间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直到小哥一声好了，她立刻冲了过去。

她不停地倒监控，快进后发现了她的办公室出现了人影，是周诗雨，画面里她快速换了设计稿。

她拳头握了握，对着黄总道：“这是能证明我们公司以及我个人，没有抄袭的佐证，至于怎么处置，您看着办。”

周诗雨是沈氏塞进来的人，黄总自要掂量掂量。

“我会将佐证交上去，还公司一个清白。”




一．归来

“沁沁，你在南城也有七年了，舅妈给你安排了一桩亲事，想回来看看吗？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

电话里，姜媛带着几分试探，对着那头的女孩说话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程沁听闻，鼻尖酸酸的，是啊，她离开京都已经七年了，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也忘了。

“好，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回去看看。”

姜媛对于她的态度，不免有些讶异，当初说什么都不愿回来的沁沁，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好好好，你愿意回来就好，回来之前给舅妈说一声，我去让沈肆送你。”

程沁握了握拳，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强忍着几分情绪，随口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沈家和程家是世交。

自从母亲过世后，程沁就搬离京都，来到南城。

舅舅一家极为不放心，就委托南城沈家照顾她。

沈家在南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

刚到沈家的时候，她万般不适应，总归是寄人篱下，那些热热闹闹的场合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很多个夜晚，她都蜷缩着身体，孤零零坐在窗台上，哭着想妈妈。

“喂，你哭什么？”

眼前的少年坐在窗台上，鼻梁高挺，琥珀色的清冽寒眸映影出她的剪影，却染上了一丝邪肆，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风致如妖。

“谁，谁说我哭了。”

程沁吸了吸鼻子，马上止住哭泣，伴随着的是无所适从的慌张。

“反正不是我哭，真奇怪，我家也没怎么你，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娇滴滴的很，看你这么可怜，以后当我妹妹吧，我来保护你。记住，我叫沈肆。”

沈肆斜睨着眼，从窗台上跳下来，从口袋里摸了一把草莓味的奶糖，扔给了她，“呐，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可不能随便哭鼻子。”

从那以后，程沁注定要跟沈肆纠缠不清。

沈肆是南城著名的混不吝，做事毫无章法，却又靠着天赋在南城的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护着她。

外人眼里，他们是兄妹。

他们眼里，他们是两情相悦。

只是这段禁忌的爱恋，终究不能公布于世。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约莫是大学的时候吧。

沈家为了两人能互相照应些，就让他们填报了一所大学。

那时候，他们总会成双入对出现在大家眼中。

久而久之，两个人心中也心生出不一样的情愫。

错乱之下，他对她表白了。

那时候的她，又何尝不对他迷恋呢？

沈肆给足了她安全感，带着她一步步走出去，渐渐地，她逐渐能接受母亲的离世的现实，慢慢地开始依赖起沈肆。

沈肆明面上跟所有兄弟介绍，她是他的宝贝妹妹，私下却对她一口一个宝贝得叫着。

他们在无人的角落里，藏着浪漫的秘密。

在无人知晓的时刻，肆意的接吻。

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的爱意说到尽兴。

“在想什么呢？”

正当她微微发愣的时候，一阵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七．欺骗

她开了门，是周诗雨。

“抱歉，打扰你了，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沈哥把我强行塞进来，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周诗雨面带挑衅，眉眼间都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我这边没有，一会助理会安排你的工位。”

程沁面色冷淡，不愿再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下班后，程沁还在设计图稿，却被周诗雨喊住，“今天沈哥哥过来接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我今天需要加班，你们出去玩吧。”

她想要尽快将画稿设计出来，这样她也能毫无牵挂地从南城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设计稿也基本成形，看了看手机，沈肆没有给她一条消息，她自嘲几声，还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沈肆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他似乎喝醉了酒，情绪有些高涨，“沁沁，我在你公司楼下，一起回去好吗？”

在她公司楼下？

他不是跟周诗雨在一起吗？

“好。”

程沁拿起大衣，起身下了电梯。

远远地就看见那辆老师莱斯幻影低调地停在门口。

刚上车，他就一把抱住她，面色淡淡地，使劲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沁沁，吃过了吗？”

此刻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也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对她展现出恋人间的亲密无间。

“还没。你怎么喝酒了？”

程沁按耐住几分不快，忍不住关心道。

“今晚有应酬，喝了太多，那回去给我做醒酒汤。”

沈肆撒娇似得缠着她，笑意满满。

“好。”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知不觉，他竟靠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少了平日里的戾气与乖张，多了几分安逸感。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周诗雨发来的消息。

她本是不想理会，却无意间划到，看见沈肆和她在酒吧蹦迪喝酒的照片。

照片里沈肆拥着周诗雨，两个人在朋友的起哄下喝了交杯酒。

她瞬间了然。

原来，不是所谓的应酬。

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骗她的。

“沈肆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今晚下班他带我去酒吧喝酒了，他还说有我在，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

“我知道我的每一条消息，你都看了，你又在逃避着什么？”

“沈家和周家也算有生意往来，到时候商业联姻，他们必然会考虑我，你就看着我跟沈哥哥幸福在一起吧。”

每一条消息就像是定时炸弹，炸到了程沁的心里。

她依旧没有回复，合上手机后，对着司机说，“陈叔，一会将我放在下个路口，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她下了车，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吃了路边摊，又拍了江边的夜景照，这一刻，心情突然被治愈。

而那头的沈肆醒来时，发现程沁已经不在身边。

心里生出几分怪异，带着几分不安。

“沈哥哥，你回来了啊！”

“我给你煮了醒酒汤，来尝尝好不好？”

沈肆没有深究内心中的怪异，原先想要给程沁拨打电话的手，在这个时候停下。




四．道歉

好在沈肆及时地扶住她，而手恰好地落在她的腰肢上，一切那么顺其自然。

“还好吗？有没有伤在哪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肆眉眼间都是担忧，眼眶都有些红红的。

“不用不用，谢谢沈哥哥，你扶住我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双手勾起他的脖子，目光里带着几分柔弱，看着楚楚可怜又动人，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他点点头，转头看向程沁，向来对她温柔如水他，却在这个时候，发了火，“沁沁，你怎么能这样，诗雨想要跟你亲近，挽着你怎么了？你在耍什么脾气？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要是生气可以冲着我来，你对着她算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让程沁哑口无言。

当初，她被他捧在心尖上疼，如今又怎么变成这番模样？

“跟诗雨道歉！”

沈肆目光冷冽，冷声说道。

道歉？

程沁握紧了拳头，扯了扯嘴角，多么讽刺。

刚刚他搂着她亲昵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却让她对着另一个人道歉。

“好，周小姐，抱歉。”

程沁卑微地道歉，其实她什么都没做，手只是轻轻地挥了挥。

唯一的可能，周诗雨是故意的。

“没什么，沁沁姐，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做好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沈哥哥对你几年如一日的宠爱，真的好命。不像我，明明有个亲哥哥，却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出国也是我哥的一手安排，希望我死在国外。”

沈肆听着，忍不住心疼，上前一把拥住周诗雨，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有我，我们沈家是你强有力的后盾，别怕，这些天就安心在这住下。”

说完，他牵起周诗雨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日料。”

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程沁。

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就这样被抛之脑后。

“程小姐，走吧，沈少让您坐后面一辆车去日料店，说让您多担待些，毕竟人家周小姐是客人。”

一旁的司机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动作。

他沈肆就算再混不吝，从没将她一个人扔下过。

这是第一次，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程沁。

她的心，密密麻麻疼起来。

沈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想扔就扔的玩物吗？

那他说的那些誓言呢？

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当着她的面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好。

日料店里，程沁没什么胃口。

可沈肆却一个劲地献着殷勤。

“这是从海外空运过来的甜虾。你尝尝。”

“不知道跟你在国外吃的味道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国内的终究是逊色了点？”

沈肆将硕大的甜虾掐头去尾，一个接着一个放在她的碗里。

“那怎么能比呢？沈哥哥剥的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谢谢沈哥哥，对我真好。”

周诗雨甜甜地冲着他喊道，眼底都是说不出的骄傲。

“沈总和周小姐看起来真是般配的一对啊，真是佳偶天成。”

服务员将深海鳌虾端上来的时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二．不耐

沈肆走过来，毫不顾忌地将她抱入怀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轻佻与玩味。

也许，是这双眼眸让她不由得动了情吧。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程沁抬手，摸了摸他，带着几分试探。

“再说吧，急什么，我事业才刚起步，说谈婚论嫁也太早了点。你再等等。”

沈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神情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他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下个月就是第七年，难道还不够稳定吗？

程沁打量着他，心里暗自下了个决定。

“明天周诗雨回国了，我得去接她，你跟我一起吗？”

他把玩着手机，眉眼间又多了几分笑意，方才不耐和烦躁，在此刻烟消云散。

“不了，明天我有早会。”

程沁兴致缺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肆正专心跟周诗雨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程沁的变化，敷衍地说道，“你没空就算了。”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将她放在心尖上的沈肆，终究是不见了。

当初的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情，但凡有一些情绪上变化，他都能立刻冲过去，安慰她，拥抱她，哄着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向来睡懒觉的沈肆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打着领带。

程沁想要无视，却被他叫住，问道，“沁沁，我今天这一身好看吗？这领带跟这身搭不搭？”

沈肆只顾专心致志地照着镜子，也不正眼瞧着她一眼。

程沁上下打量了几下，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走上去帮他系领带，手法娴熟利落，却没有抬眼去看他，“都这么久了，领带还是打不好，这些还是要自己学会的。”

沈肆不以为然，捏了捏她的小脸，“才不要学，我的好妹妹会一直都在的，好了，那我先走了。”

他笑意满满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程沁的心。

他，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参加早会后，她翻开朋友圈。

「从你出现的一刹那，万事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附带着照片的是999朵红玫瑰以及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很明显，沈肆的手修长，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出这种暧昧感。

她什么时候加上周诗雨的呢？

是她出国的前一天，沈肆给她举行了欢送会。

“你就是沈肆认得干妹妹吧，看得出，他还挺宝贝你的。”

她笑容玩味，又晃了晃红酒杯，漂亮的美甲在灯光下显得别具一格。

“不过，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一个没妈的野孩子，攀上了沈家就能荣华富贵吗？真是想得美。”

说完，她将一杯红酒倒入地上，红色的液体缓缓地蔓延开来，停在她的脚下。

眼前的程沁，面色苍白。这些液体像一朵枯萎的血玫瑰，深深地扼住她的脖子，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加个微信吧，保持联系。”

刺激她后，周诗雨伸出手机，二维码呈现在她的眼前？

程沁不想搭理她，转身却被沈肆擒住手臂，“诗雨是很好的女孩子，加一下，在南城多个朋友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