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写的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不是为了我。”沈亦谣出声打断许氏,“这些都是他自己要做的。我没求过他做这些。”原来是这样,眼前日头照进花窗,沈亦谣被晃得睁不开眼。“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许氏双目圆睁。“梁国府自己权势太显赫,招惹了崔皇后。”沈亦谣冷笑,“崔皇后要抄你们的家也好,要和你们结亲也好,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恰恰相反,要不是你们当年为了避祸,点了我这个小门小户的亲事,我这辈子会活得风平浪静。”“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自己说的,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没有。现在我把这句话奉还给你,有些东西,生下来活该,一辈子都活该。”·沈亦谣那年匆匆从白云观赶回梁国府,给梁国公和许氏递了消息。梁国公面色铁青听沈亦谣一五一十地讲完,意味深长地扫了沈亦谣一眼,一挥袖,留...
“他不是为了我。”沈亦谣出声打断许氏,“这些都是他自己要做的。我没求过他做这些。”
原来是这样,眼前日头照进花窗,沈亦谣被晃得睁不开眼。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许氏双目圆睁。
“梁国府自己权势太显赫,招惹了崔皇后。”沈亦谣冷笑,“崔皇后要抄你们的家也好,要和你们结亲也好,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恰恰相反,要不是你们当年为了避祸,点了我这个小门小户的亲事,我这辈子会活得风平浪静。”
“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自己说的,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没有。现在我把这句话奉还给你,有些东西,生下来活该,一辈子都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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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谣那年匆匆从白云观赶回梁国府,给梁国公和许氏递了消息。
梁国公面色铁青听沈亦谣一五一十地讲完,意味深长地扫了沈亦谣一眼,一挥袖,留了一句参不破的谜语,“迹之知道你在外面这些事吗?”
沈亦谣当时坐在明理堂下首圈椅里,身子仍在发抖,心有余悸,脑子发蒙,没懂这句话的含义。
梁国公立即出门奔走,许氏让她回熙春阁待着,别出来。
天色一点点青下去,她从白日枯坐到昏暝,听着更漏一声声掰着手指头等酉时。酉时一到,城里暮鼓“咚”地敲响第一声,沈亦谣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跟着那鼓声一下下震得肋骨生疼,热血直冲脑门,像是一道催命符。
她不知道抄家会不会来,不好的念头搅得她一阵阵反胃,几次干呕。一闭上眼,就是裴迹之已经在外面被人拿了,或是满身血窟窿倒在血泊里。
她遣了绿竹去书房找裴迹之。绿竹只是说裴迹之不在。
又去明理堂和澄心院打探消息,丫鬟婆子只是让绿竹带话让她放心,在自己院子里等。
她哪里放得下心,披了衣服就要出去找许氏谈事,刚走到门口就被护院拦下来了。
“老夫人说了,世子夫人不能出熙春阁。”
沈亦谣一愣,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妥的想法,这是要囚她?
她想着也许事态紧急,母亲和父亲是为着大局考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己也不再宜出去添乱。
夜里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根本睡不着。院里丫鬟、护院一点脚步声,都能把她的心吓得跳出来。
她的胃被心事搅得天翻地覆,痉挛抽痛,只能虾着腰,蜷着侧躺,稀里糊涂地攥着被子闭眼。
脑子里始终一根弦绷着,叫她痛,叫她不得眠。
黑暗中,似乎有让她安心的脚步声,一步步从院里踏进门来,门扉洞开,沈亦谣从被子里陡然惊醒睁开眼睛。
便看见裴迹之挺拔的身姿辟开黑暗,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鬓发,柔情地同她说话,“别担心。亦谣。我回来了。”
沈亦谣立即就要从被子里扑出来,搂住这让她胆颤心惊一整晚的坏人,捶他两拳、踹他两脚,以泄心头之愤。
她的身子却被千斤之力牢牢按在床上。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眼帘冷重,原来泪已沾湿了睫羽,一路顺着脸颊流到枕边,氤氲了一片。
床边的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床头一路铺到门口。
原来没有人回来过。
不过是个梦。
第二日天亮,沈亦谣呆呆站在窗边,抄家没有来,也许梁国府已经平安渡过此劫了。
何况裴迹之在她死后,把她那些家长里短处置得这么好,她又有什么资格还去责怪他。
沈亦谣眼眶酸胀,痛得发紧,却落不下一滴泪来。
她手心攥紧,声音颤抖,缓缓上前,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巨石,“我。你。”
裴迹之用背脊对着他,身上中衣被锦被压得凌乱。束起的后脑勺发根隐约能看到一截白发。
“谢谢你。”她走到裴迹之榻边,浅浅抚着裴迹之头脑勺的头发,一点点揉在掌心,“你做得很好。这下我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裴迹之终于哭出声来,却仍然压着头,“不好,沈亦谣。”
沈亦谣的手因他颤抖的声音失力一歪,透明的手从发丝间穿过。
她几乎因手下人的哭泣心神俱碎。
“一点都不好。太晚了,我知道得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裴迹之手攥着软枕的芙蓉锦,手指深深陷入软枕中。
他妻子死的时候,没有孩子为她摔盆。
那么热闹的一个葬礼,冲着国公府门匾来吊唁的人挤满灵棚,却没有几个人真的为她伤心。
他甚至没有资格替亡妻鸣不平。
是他生前没有给妻子足够的爱。
如果他这三年的爱不是假装,为什么会让沈亦谣那么孤零零地离开呢?
沈亦谣是个心狠的人,她父亲死的时候。裴迹之是陪了她一道去檀州的。
她母亲是个性格很柔顺的人,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晚。
第二天沈亦谣就打起精神去灵堂上安排父亲的后事。
她那些叔叔欲言又止,没到头七就试探着问遗产的处置。被沈亦谣厉色瞪了回去。
过了头七,沈亦谣召集族亲,带着母亲一道在议事堂处理遗产。
议事堂里吵成一团,沈亦谣父亲做官,她那些叔叔投了钱在沈亦谣父亲名下的庄子里头,避税钱。
因为是亲戚,字据不明,都是糊涂账。
沈亦谣一笔笔算账,将叔叔在父亲庄子里贴的钱补了回去,要同他们彻底切割。
叔叔不同意,指着沈亦谣鼻子骂她利欲熏心、骂她不孝敬长辈。
沈亦谣拍着桌子,哪怕日后再不往来,让利割肉也要让叔叔退了庄子的分成。
晚上沈亦谣终于缩在被子里流泪,裴迹之搂着她,问她是不是同叔叔关系不好,为什么非要叔叔退。
沈亦谣摇着头,说她母亲性子太软了,她是为母亲争。若是此时不分清楚,日后母亲定然会被欺负的。
还好那时候分得清清楚楚,沈亦谣死后那些叔叔才没闹得过分。
裴迹之捂着脑袋,隐约想起沈亦谣当年丧父后那次流泪的样子。那时她甚至分不出神为自己丧父伤心。
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呢?
“抬起头来。”头顶沈亦谣的语气有几分严厉。
裴迹之下意识地仰起头,就见一方手帕晃晃悠悠从天上掉下来,盖在了他脸上。
“擤擤鼻涕吧。”沈亦谣手指节屈起,在裴迹之红红的鼻头上一刮,原本就有些艳色的眼眶泛红,更显出楚楚可怜。
沈亦谣“啧”了一声,难怪大家都觊觎寡妇,这小模样。
忍不住揶揄道,“五品鼻涕虫。”
“你。”裴迹之一时被噎住,一边擤鼻涕,一边用兔子眼睛瞪她。
“好了好了。”沈亦谣顺势在床头坐下来,“你怎么没给绿竹安排出府去啊?她年纪也大了,本来也不是国公府的人。”
裴迹之手撑着榻侧躺下来,“我问过她了,她自己说的自己也没什么手艺,就在院里当个管事丫鬟挺好的。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出去盘个铺子也不乐意。”
“裴迹之。”没良心的恶鬼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你是不是吃我的绝户啊?”
……
“沈亦谣!”裴迹之气得坐起,屁股瞬间疼得他龇牙咧嘴,又重重跌下去。
青驴车慢慢悠悠向前,一人一鬼在车厢里闹得人仰驴翻。
车夫一边给自己念着大悲咒一边把鞭子当做拂尘捋来捋去,车轮滚滚往前走。
·
为了执行裴迹之十成十万无一失不成功便成仁的绝妙计划。
二人又来了大雁塔。驴车拴在了寺庙门口,两人一路步行走进去。
七月末的天气,暑气蒸得地面黄沙滚滚热气。连沈亦谣都觉得日光有些晃眼。
裴迹之走在太阳底下,额上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老偷偷往四周瞧着,趁人不注意去扯身后的裤子。
沈亦谣叹了口气。
多半是流了汗,中裤贴着伤口,喇着疼。
他竟然想避着鬼的眼神。
“裴迹之。”沈亦谣忽地悄声开口道,“要不今日就别去了吧。”
“为何?”裴迹之一急,“我没事的。”
“够了。”沈亦谣声音很沉很轻,如同一滴水滴入裴迹之心中,心猛地坠了下去。
他以为沈亦谣又要拒绝,刚要开口解释。
便听沈亦谣如羽毛般飘落的音节,轻悠悠,带着些认命的软弱,“我心疼你。行了吧。”
那滴让心沉下去的水瞬间腾起,荡起一圈圈向外延展的涟漪。
那便够了。有你这句话。
“不行。”裴迹之仰起脸狡黠一笑,“这是正事。一点都耽搁不得。”
·
大雁塔里一个身着青布衣的年轻学生,手持一卷书而立,时而锁眉深思,时而执笔狂书。
忽地,耳边响起一道幽怨空灵之声,“这个‘过’字好,用‘过’。”
学生大骇了一跳,连连往栏杆旁退。
四周竟空无一人。
“裘马过江边,春歌放玉台。更有从容悠远之意。‘逐’字意气虽豪放,却破坏了全诗悠闲自得的意境。”那女声似是从高处传来,在空荡荡的宝塔楼阁中回荡,更显出几分诡异。
“你!你你!”布衣学生朝四周楼下一望,正是午时大雁塔里游人不多,不过两三个男子,不见那女声究竟从何处穿出来。
沈亦谣躺在房梁上,悠悠翘着脚,“你看不见我,吾乃诗仙座下童女。今日见你在大雁塔中炼字作诗。故现身指点一二,得此机缘还不下跪?”
那布衣学生瞠目结舌,似五雷轰顶。
然后,惊声尖叫:“方丈——!”
沈亦谣抠了抠脑袋,怎么他的反应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就是裴迹之那个滑头的计划,既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何才能稳拿下此局呢?
那当然是自己给自己评第一了。
按裴迹之所说,“诗会的目的是要让你扬名,与那所谓的神童才子争榜固然精彩,但作为一桩美谈来说仍火候欠佳。纵然请来义恩公主和掌科举的礼部侍郎,虽然可以名动一时,但风头过了,大家可能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但神鬼传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世人津津乐道的。还愁你不能名留青史吗?”
沈亦谣虽然觉得这主意妙,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虽然是有点自矜自重吧,但也没厚脸皮到给自己评定当世第一的程度。
裴迹之一勾唇,“古有陈子昂闹市摔琴,只为求扬名。古往今来这么多文人为了得名削尖了脑袋,文死谏,武死战,是为了国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后名,谁也说不清楚。人活这么一世,要么图荣华富贵,要么图个清白名节,你一辈子什么都没捞着,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白死?何况你现在行事方便,如今谁也逮不到你的把柄。这么好的机会,若还舍不下这张脸。我看你真是个糊涂鬼。”
义恩公主浅笑了一声,“小道素日里在观里清修,哪有功夫理这些凡尘俗事。服老了。”
“说笑了。公主老骥伏枥,这观里养着这么多门生,身体吃得消呢。”崔蕤分毫不让。
闻言,厅上坐着的诸人都有如烈火烹油,坐不住了。义恩公主挥了挥手,招呼他们退下。
“都是些百无一用的书生。顶得上什么事呢?”公主冷声如冰泉裂帛,“别给人家裤子吓尿了。”
“书生才好用呢。”崔蕤腿一支,扬起下巴看着林晋安,“上能登堂断案,下能入室暖床。林丞官,你说是吧?”
林晋安略低了低头,“在下不过做个闲官吃点空饷,比不上崔将军年少有为。”
崔蕤冷笑,“既然是闲官,为何要拖延此事?圣人让大理寺结案定罪!”
林晋安答得很是乖顺,“前头只知此事办得急,不知道这是圣人的意思。我惯来是个耳朵聋听不来风的,不然也不会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丞了。今日还请崔将军指点,此案该如何定罪,下官谢过。”
公主神色严峻,看沈亦谣的眼神多了一分郑重。
沈亦谣听得一愣,此案是林晋安在办。那公主和林晋安早就知道此事了,却没给她透露过半点风声。
沈亦谣更明白,此案非同小可。公主不愿牵涉其中。
若不是沈亦谣今日恰好在此,他们不会帮她做这个顺水人情。
那如今林晋安在给她递话?
圣人的意思是什么,要如何办?
崔蕤斜睨了林晋安一眼,“奴颜婢骨的下贱东西。”手里攥着那空酒杯旋着玩,“圣人要那群恃功专权的老匹夫死。”
义恩公主和林晋安都不动声色地给沈亦谣递了眼神。
意思是,若是沈亦谣要探听消息,他们只能帮到这里了,他们不便出面。
“方才小道听得有些不明白,这案子是什么案子?要牵涉到什么人?”
崔蕤听到那端着架子的不移居士贸然出声,眉头一锁,很是不耐烦,“你是什么人,这消息是配你听得么,小心你的暗娼脑袋。”
沈亦谣也没恼,装着样子同崔蕤应付道,“小道曾和梁国府二郎君有一面之缘,颇为仰慕。只是想知道此事可会牵连他?”
崔蕤对她更是不屑,“我当你是什么清高出尘的稀罕玩意儿,不还是和那流连花街柳巷的废物苟合么。”说着掰了掰指节,“轮得到你来过问此事?”
“就是。没出息的东西。”义恩公主在沈亦谣幂篱上一点,佯装怒意,”你衷情于人家,人家可没看上你。替人家操这份心做什么。”
沈亦谣沉着声,听来十分哀痛,“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我虽卑贱之身,但衷情于裴郎君,自取道号不移,便是要立志为君守节,此情不移。若裴郎君有什么好歹,小道也只能随他去了。”
崔蕤听到沈亦谣这话,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原来还是个贞洁烈女,“你这颗脑袋悬在他身上可悬不稳。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这颗脑袋掉了可不可惜。”
沈亦谣向后一退,铁青着脸,“崔将军,小道已许誓裴郎君生死相随。虽是蒲柳之姿,亦不会随意攀附旁人。”
“过来。”崔蕤沉着声,“不就是想帮裴迹之那废物一把吗?你把郎君今日服侍好了,我就告诉你。”
沈亦谣朝公主望了一眼。
公主朝她略略点了点头。
沈亦谣心一横,刚走近,崔蕤就伸手来揽沈亦谣的腰。
沈亦谣目不转睛,如果裴迹之能看见她的话,会发现她的脸冷静而残酷。
她用行刑般沉静如水的眼神,看裴迹之慌张,看他无路可逃,看他唇角颤抖,瞳孔战栗。
然后手下略微用力一抖,那张信笺“簌簌”展开。
揭开了尘封三年的往事。
那是一封放妻书。
事实上,裴迹之没有用放妻的字眼,他用的词是“相别”。
“夫妻相别书一道,盖说夫妻之因,前世三年结缘,始为今生夫妇。前世结恶,今生冤家,故来相对。初乍见之欢,终怨恨憎会……愿妻别后,夙愿得偿。如鱼得水,任波自游。与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为留后凭,谨立。”
沈亦谣失神地读完了这封放妻书,怔怔愣愣地转头看向门口的裴迹之。
他像被定住了身,被牢牢按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沈亦谣声音有些发抖,“我们三年前就和离了吗?”
裴迹之迟迟没有说话,他只是无力地看着桌案上被拾起的那张信笺。
纸张皱起,像被沈亦谣死死攥着。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沈亦谣蹙眉沉思,脑中茫然,飘忽不定。
如果说她被困在梁国府的原因,是她生前未得自由。
那如今她看到了这封信,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她脑中灵光一闪,也许她现在已经可以出梁国府了。
沈亦谣如风一般从窗前钻出去,院子里藤架上的枯叶因她刮过而沙沙作响。
裴迹之就这样看着那阵风从窗前吹过,看着他的妻子迫不及待地奔向她的自由。
他慢慢走到案前,蹲下身,捡起那张被风刮过,被他妻子毫不留情遗弃,掉落在地的书信。
青色衣袍沾了一地尘灰。
房子里没有点灯,昏天暗地。
他一直没有起身,手撑地,手背青筋凸起,死死攥紧那封放妻书。
年轻气盛时的去信,辗转三年,还是落到了沈亦谣手里。
裴迹之手捏着那封信,在门槛边枯坐到了天明。
直到天光亮起,他都没有再挪过一步。
沈亦谣生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红着眼,说她要自由。
他们没能好好告别,一封放妻书,困住了生前的沈亦谣,和亡妻后的裴迹之。
在熙春阁最后一次的争吵,他终于看到了妻子无路可退的痛苦。
他同样被刺痛,在沈亦谣的绝望中尝到了自己爱的苦果。
为什么年少情深,会走到这个地步?
沈亦谣死的第一年,他锁了熙春阁,把绿竹放到了别的院子,他不去看,不去想,把沈亦谣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
因为他们没能告别,所以可以当做从未别过。
他当作沈亦谣只是回了娘家,一切照旧。
第二年,母亲要重修宅邸,谈到熙春阁的处置。他应付着说都由母亲。
却在当夜狂奔至熙春阁,想要再看看妻子留下的遗迹。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庭院深深,每一处都让他看到妻子生前的幻影。
沈亦谣在初雪天曾为他折一枝红梅,妻子娇小的身子在梅树旁跳上跳下,抖落了满头风雪。她笑着举起那枝红梅向她走来,大红斗篷下小脸被冻得通红,嘴边还呵着雾气。她笑着说,来年要与他共栽一株绿梅,相映成趣。
沈亦谣在夏天,仰躺在藤架下,身穿轻罗纱的襦裙,她怕热,撩起袖子,露出一截藕断似的白手臂,摇着小扇。与他共吃一块冰镇的甜瓜。
也曾与他在桌案前,浓情蜜意,为他撩起耳边掉落的鬓发,和他一起共剪一枝红烛。
那一天,裴迹之终于认识到妻子的死亡。
第二天,他搬到了书房,决定让自己活成妻子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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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谣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裴迹之神情萧瑟,呆呆地坐在门槛边,下颌上冒出一截青胡茬。
她慢慢走过去,没有说话,和他并排而坐。
“沈亦谣。”裴迹之忽地出声叫她。
沈亦谣一颤,愣了半天,终是回了一句,“嗯。”
“你没走成?”
沈亦谣支支吾吾,有些尴尬,“嗯。”
“还是不能出梁国府?”裴迹之收拾好心情,故作镇定,掩饰自己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再也不能吓到她,不能绊住她,不能损害沈亦谣甘之如饴的自由。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旁边?”沈亦谣没回答他,反诘问道。
“感觉。”裴迹之也说不上来,没有凉风,但那一刻,他确实感觉到了。
“好吧。”沈亦谣闷闷地答话,垂下头。
“你也别太失望。”裴迹之扯了扯自己颈间的衣领,胸闷到几乎快窒息,声音听起来却仍旧无波无澜,“应是你心结还未了。你看,我早说了吧,你的心结与我无关。”
沈亦谣仍旧垂头丧气,声音闷闷地,“或许吧。”
裴迹之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灰,语气打起几分精神,“我说了,我会帮你找离开的办法。你要相信我前朝廷五品大员的办事能力。”
沈亦谣手托着腮,有几分无奈,“你不辞官也可以帮我找。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我等你下值就是了。”
裴迹之弯腰凑过脸来,刚好抵上沈亦谣的鼻尖,漆黑的墨眸里闪着狡黠的灵光,“辞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头还不是三次辞官三次复起,都是要挟帝王的手段罢了。”他伸出两指,想象着沈亦谣的脑门儿,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以我的能力,再重新入仕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说不定我一鸣惊人,两三年就做个宰辅,吓死你。”
何况那不是心急,那是他从阴曹地府偷过来的时间。过一个时辰,少一个时辰。
沈亦谣想了想,也是,以梁国公府如今的地位,再加以裴迹之这些年混迹官场结交的人脉,怎么也能捞个边镇小吏当当,总归是活着就还有机会。
“好吧。”沈亦谣从地上弹起来,也像模像样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石榴裙,“你有什么想法?”
“有一个地方。我猜和你的心愿有关。”裴迹之灿然一笑,胡渣落拓也难掩少年从眼底绽出的光芒,熠熠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