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你当着我这个老头子的面，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路儒看着路宏放没有好脸色，可转向我的时候面容上皆是和蔼。

[路友，到爷爷这里，爷爷护着你！]

我鼻子一酸，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这么多年，我被路金欺负没有落泪，被路宏放下安眠药没有落泪。

可此刻为维护，我是再也忍不住了。

[爷爷......]

上一辈子路儒也是这个时候来的，可当时我已经是中了毒。

一家子坐在饭桌上照常吃吃喝喝，好像没有看到我的情况一样。

路儒的到来让几人措手不及。

几人在不愿意也不敢当着路儒的面胡来，所以给我送到了医院。

可我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我在抢救无效中死去。

这一家人高兴的很，只有路儒坐的医院冰冷的地面上。

苍老的声音痛苦万分地叫着我的名字。

述说着自己来迟了，只是苦楚的声音还没有落下。

自己也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跟着我去了。

其实在我长大以后，我见过路儒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以前家里面还没有拆迁，还没有买那套楼房的时候家里面和路儒家隔得并不远。

路宏放和林丹要上班，那时候就是路儒来照顾我们。

他会买糖果来哄着我和路金。

也会在路金欺负我的时候给路金讲道理、惩罚他。

可后来买了楼房，距离远了，就不经常走动了。

再后来楼房拆迁了，分了一大笔钱。

路金怂恿着不让路宏放和林丹给路儒钱。

甚至一家人也因为害怕路儒和他们借钱，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爸，我就是正常教训路友，你怎么还大动肝火的样子......]

路宏放一改之前的模样，声音放小了，眼神躲闪，心虚尽显。

路儒冷笑一声，[给门大开，让我孙子出来！]

路金看到路儒眼睛里面都是恨意。

但现在地上的东西都不干净，他不敢声张什么。

[爷爷，我在这里呢！]

路金脸上露出刻意讨好的笑容就想要糊弄路儒。

在以前路儒虽然会在路金犯错的时候教训他。

但是对我和路金的爱却是平等的。

可我没有想到路儒在听到路金的话之后却是冷哼了一声。

[我路儒，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这话让路金一愣，也让路宏放一愣。

路儒看着路宏放，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

[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下路宏放脸色一白，[爸你说什么呢！]

虽然这些年路宏放是怕路儒和他借钱或者是沾了光。

但是路儒的威严在路宏放心中是刻进了骨子里面的。

此时听到路儒的话，路宏放第一时间是觉得自己要被打了。

我打开房门忍着酸楚和眼泪走到了路儒的跟前。

路儒看着我，眼神中的仁慈和蔼突然一顿。

目光转瞬犀利，看向我脸上几个巴掌印，和胸前的脚印、手上的紫黑。

路儒怒了，[路宏放，这就是你教育儿子的手段？！]

[我怎么不知道，当年我还教了你这些？！你是真的像要打死你儿子？！]

[还是想要废了他的手，让他再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样？！]

三声质问，路宏放更是心虚。

林丹见这幅场景，忙开口打圆场。

[爸，这小孩子皮实挨两脚没什么事情的，过两天就养好了。]




我垂头，不再看向任何人。

因为我知道，路金说的是对的。

今天我肯定是会被关在房间里面的。

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后，我哪也去不了。

[爸，给哥哥关在房间里面吧。]

路金的话路宏放还是很听的。

路宏放抓着我的胳膊更用力了，但就要将我强行关在房间里面的时候。

钟凝思却突然开口：[怎么不让他和妈和路金道歉？]

听到钟凝思的话在场几人都愣了一下。

钟凝思看着我，清晰的说道：

[他虚构事情冤枉妈，身为哥哥还不主动点让名额，这两件事情他不应该道歉吗？]

路金却很快反应了回来，眼神中满是恶意的点头。

[对对，妈，刚才哥哥冤枉你，还一直胡搅蛮缠到现在，这道歉是应该的！]

林丹听到两人的话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语气随意说：

[那就让他道歉吧。]

我又被钟凝思的无耻震撼到了。

也被林丹和路金的卑鄙气笑了。

这一家人......这一家人......！

都不得好死！

[路友，和妈道歉！]

林丹看向了我，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慈祥。

只有冷漠。

我有些嘲讽的开口：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的难道不对？]

[是这饭里面没加安眠药......]

话没有说完，巴掌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

林丹脸色铁青地捂着手看着我。

她的手通红，是用了全力的。

[你在瞎说什么？！你是真见不到妈好是不是！]

[既然不道歉，直接锁在房间里面！]

林丹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饿一个星期你还贱不贱！]

[要死的东西！]

最后五个字深深的扎进了我的骨肉里面。

路宏放也不等了。

扯着我将我强行带进了我那间放不进去一张一米六床的房间里面。

在房门关上的瞬间，我用手扒住门。

路宏放没想到我突然这样，一瞬抬起那双阴狠的眼睛看着我。

[等死的东西，你还想干嘛？！]

声音凶狠，充斥着对我的不满。

对我还活着的不满。

我看着路宏放，我问了一句相同的话。

[我真的是你和林丹的儿子吗？]

我知道我问这句话的两次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我第一次是为了求证，可现在，我希望路宏放否认。

我极致的希望我不是路宏放和林丹的儿子。

我是拐来的，被买来的，偷来的，都行。

......这样，我可能对他们的恨意更纯粹。

也能更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我会这样。

可惜......

[要死的东西，老子真希望没有生下过你！]

路宏放的话，打破了我最后的希望。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路宏放和林丹没有任何需要欺骗我的意思。

所以，我真的是他俩的孩子。

和路金一样，都是他们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的孩子，那你怎么能做出厚此薄彼的事情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进来，我眼睛一红，差点落了泪。

[爷爷......]

是爷爷路儒来了。

路儒踏进家门，老当益壮的身体在这一刻霸气十足。

那双常年教书管理学生的眼睛更为精神犀利。

看得路宏放不自觉错开眼睛，不敢对视。

甚至刚才还一副暴怒的模样，现在也压了下去。

路儒扫视了一圈狼狈的饭桌地面。

又看向被关在房间里面的我，声音沉着开口：




[为什么你对待他和对待我的区别就能这么大？！]

林丹看着我一点点的皱起眉，眼神变了。

变得厌恶。

在俯视着我的时候，好像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路友，路金和你不一样。]

[他听话懂事，对我和他爸都是贴心的，我和你爸的生日，他更会买最贵最好的东西。]

[而你，只会用一些破烂的东西来敷衍。]

我的心在这一刻死的不能再死了。

路金手里面的零花钱一个月几万，可是我呢？

我一分都没有。

林丹口中的破烂东西，是我数日洗盘子洗出来的。

我曾经也心怀希望。

期望林丹和路宏放能相识对待路金的一半来对待我。

只需要一半就好了。

最直接的，能让我真的相信我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没有......

一半，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妈，你知道这饭里面的安眠药，是致死量吗？]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手已经被踩得发紫。

我看向路金。

这么多年了，路金也一模一样。

只要我表现出来的有稍微想要父爱母爱的意思。

路金就会像是吃了炸药包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林丹和路宏放就会安慰路金。

但是面对我的时候，两人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指责。

[你是哥哥，让一让弟弟是应该的！]

[路友！你再这样我和你爸就不养你了！]

[你弟弟年纪小爱撒娇，你怎么也这样？]

......

诸如此类，这些年我经历的数不胜数。

[哥，我们怎么可能向着你的饭里面下药呢。]

路金看着我，脸上的笑狰狞。

[你也别逼妈说这些，你难道不知道这会让别人误会的吗？]

[家里面教育孩子的事情，你怎么还上升到了投毒的事情上去。]

[如果有人误听了去给妈告到公安局里面，你知不知道妈会经历什么？]

[你这样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哥，这可是我们的亲妈。]

听到路金的话，林丹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还是我儿子关心我！]

[不像是......]

后面的话林丹没有在说什么了。

可一切不言而喻。

路宏放听到路金的话眼睛更是犀利。

我还没有解释什么，路宏放就给我拎起来。

手和胳膊被压着，我疼的身上冷汗一层。

可路宏放没有丝毫呵斥路金的意思。

反而是扯着我越发的用力。

我忍不住疼的叫出声，路金才终于心满意足一样的收回了脚。

我的手紫的发黑。

不像是手，更像是一颗老死的树枝。

我看向路宏放，他全然不在意。

我看向林丹，她视而不见。

对我的所有。

我忍不住苦笑，我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是想要证明什么。

到底是想要寻找什么。

[哥，这面试你肯定是参加不了了，还这么在意自己的手干什么。]

路金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却满是嘲讽。

[你不听爸妈的话，给好好的庆祝事情搞成了这样，还是在家里面闭门思过吧。]

[我的好哥哥。]

路金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从我的衣服兜里面摸出来一个二手的破旧手机。

[哥，这手机还是暂时交给我吧。]

路金说着，却突然将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一声重音之后，是满地的稀碎零件。

这个手机，是给林丹买礼物送的。

我用了已经五六年了。




路儒见终于没有人说话了，这才看向我询问：

[跟着爷爷回家吗？]

我落泪狠狠点头！

[回！]

路金见路宏放和林丹都指望不上了，阴恻恻的目光看向我，威胁说：

[哥，你要是踏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想要回来了！]

[以后家里面的房子和钱，你什么都分不到！]

[爸以后都不会再认你是他的儿子！]

听到路金的话，路儒顿住了，脸上是怒容，却无济于事。

从房子拆迁手里面有钱之后，这家人就变了，路宏放也变了。

路儒从一开始的想要教训变成了寒心，这些年也就少来往了。

其中也有不想让路宏放误会他是想要钱的意思。

不过路宏放从来没有思考过，也就从没有明白路儒的寒苦用心。

[路友。]

路儒看着我。

[你自己决定吧。]

路儒手里面是没有多少钱的。

我在四五年前有了这个二手手机才和路儒有了联系的。

当时路儒问过我的处境，坐了老远的车，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布巾包裹着的几百块钱。

我没要，后面自己挣了不少钱，也让别人帮忙送了回去不少。

路儒心疼路费，只在电话里面一次一次的强调我不要给他们钱。

他们能过。

而我送给林丹礼物的钱，是给路儒加起来的总和。

我的目光扫向路宏放、林丹、钟凝思......

路宏放对路金的话很是赞同的点头，显然认可。

林丹脸上都是冷笑，看着我依然冰冷。

钟凝思看着好戏，对我满是恶意。

其实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路金可能忘记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用过家里面的多少钱。

如果我真的在乎这些钱，我又怎么可能任由他每个月几万，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舍弃不下的......

不过是亲情而已。

可这份可怜的亲情，在我白米饭里面出现超量的安眠药。

在我上一辈子尸体逐渐冰冷。

在我一遍一遍的询问、受辱中。

就早已经没有了。

[爷爷，我跟你！]

我语气坚定，目光同样坚定。

路儒看着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孙子！这才是我路家的种！]

看着路儒开心，我也开心。

这一辈子，路宏放和林丹的阴招不会再重复。

而我，也会顺利的去面试！

路儒没有带我回乡下，乡下太偏了。

可能会错过了面试的时间。

路儒从怀中掏出那块我熟悉的破布。

从里面又摸出来几十块钱在一处破旧的宾馆中开了房。

房间里面很破，我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有绝对的自信，我能通过面试！

我一定可以带着路儒，和我奶奶，摆脱现在的苦日子，过上好日子的！

天亮我郑重的收拾了自己一通，满怀希望的赶到了面试约的地点。

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本该是我的位置上坐着的路金，一瞬明白过来。

路宏放和林丹在这间工作室门口拦着我，明摆着不打算让我进门。

跟着我一起来的路儒此刻也反应过来。

气的破口大骂路宏放和林丹。

可现在两个人已经明显不要脸了，又怎么会感觉到羞愧呢。

更何况现在里面坐着的是路金，这关乎到路金的前程。

他们两个又怎么会妥协。

我心凉了下来。

如果我不能进去面试，那昨晚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空想而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小时，现在面试的老师也还没有到。




我太清楚我家里面现在是怎么状况了。

那三百万经过这些年的挥霍应该快要没有了。

不然路金也不会急着给自己找出路。

钟凝思以前欺负我的事情是真的，但看着她真的进了这家门送死我也做不到。

今天路宏放和林丹能为了路金的前程将我毒死。

那以后也能因为钱，再出一例杀妻骗保的事情。

听我这么一说路金急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自己找不到好的女朋友就来怂恿我女朋友和我分手？！]

我看向钟凝思，发现她一副被维护了的得意也不在多说什么。

又不是我女儿，我言尽于此，悟不到是她自己的命。

[爸妈！哥现在说话越来越过分了！]

我手中紧握着米粒起身。

[谁过分？]

[一家人都想要置我于死地，你们说我过分？]

这一次路宏放先急了，目光阴沉的看着我。

[将东西放下，一家人打闹你还想要让外人过来看这个热闹？！]

热闹？

这是热闹嘛？

这是我的命！

[路友，将米饭扔到水池里面去，趁你爸还没有生气，不然你又免不了被打一顿。]

林丹站在路宏放的身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为我着想。

可却是将路宏放鼓动起来准备对我动手了。

[哥，听爸妈的话吧，弟弟我要的只是一个名额，你让给弟弟不就好了。]

钟凝思抱着路金的胳膊，两人亲昵的站在一起。

[路友，我劝你还是看一下形式，你要是真的想要找死，爸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看着对面的‘一家人’，心中悲凉。

既然都不做人了，那我还守着底线干什么？

[敢做不敢当？现在怕了？]

我冷笑着看着三人。

[不可能，你们对我做的事情，我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知道这一家人的蛇蝎心肠、心狠手辣，让他们想要的到最后都得不到！

听到我的话，路宏放彻底怒了。

[你个要死的东西还想要拉人陪你？看我现在就打死你！]

路金也将钟凝思推开了，站在路宏放身边，对着我施压。

[哥，你何苦呢。]

[你这样闹下去有什么好处呢？]

路宏放正值壮年，路金更是年轻人最气盛的年纪，两个人动起手来我根本不是对手。

在我被路金缠住胳膊，胸口遭路宏放重重踹了一脚之后。

我想要搞死他们的心情却达到了巅峰。

[哥，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路金掰开我因为疼痛紧握在一起的手，一脚踩在我的掌心。

将我已经抓握的稀碎的米粒用鞋底抹去。

在路金的身后，是看好戏的钟凝思和林丹。

两个人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其中林丹的眼神。

好像我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而是她的仇人。

现在看着我被打、被欺辱，她脸上写满了快意。

我咬牙询问，[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林丹愣了一下，不解我怎么会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她很是好笑的回答：

[你当然是我和你爸的孩子，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教育你呢。]

我抬头看着林丹。

[这真的是教育吗？]

我看着林丹不假思索就准备肯定的时候，我直接询问：

[那你会这样教训路金吗？]

林丹那就要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哽在了喉间。

我忍不住嘲笑。

[这些年你和爸教训过路金吗？我和路金都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