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我不断回想着老板娘的话，琢磨着怎么既能不得罪老板娘，又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一个身穿破旧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眼睛紧紧盯着那张告示。

许久之后，他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可以给我一碗清汤面吗？”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坐在前台刷视频的老板娘。

她也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射向我。

我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本店的清汤面都送完了。”

中年男人嘴唇颤抖了几下，但他仍不死心地问：“那我讨碗面汤可以吗？”

我心里有些不忍，可老板娘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我只好艰难开口：“面汤也没有多余的了。”

他听了我的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力气，有些挫败地小声道：“我在这里坐一会总可以吧？”

我刚要点头，老板娘却迅速走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撞了我一下。

我想了想房贷车贷，狠心一口回绝：“现在正是饭点，您还是换家店吧。”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默默掏出兜里的手机，对着镜头控诉：“家人们，都看见了吧？这家店的告示就是戏耍人的！说什么遇到困难可以免费吃面，结果却这样百般推脱，好像我是个瘟神！”

“我看他家的生意也不差，可别说一碗面了，他们连口水，连个坐都不给我，真是把我们这群有困难的人当猴耍！”

随着他的控诉，直播间的弹幕快速滚动，全是对面馆的辱骂和谴责：

我本来想着哪天我实在没饭吃了能来这讨口面吃，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做梦！这老板的心比石头还硬！

我流落街头，正饿着肚子，本指望这种有救助告示的店帮衬一下，没想到是这种嘴脸，简直是在欺骗我们这些弱势群体！

我刚失业，兜里就剩几块钱，还想着遇到类似的店能雪中送炭，结果倒好，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啊，太缺德了！

老板娘见状脸色大变，她连忙扭着腰肢过来，一把推开我，“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这店员是新来的，不懂我们面馆的规矩！”

我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转眼又扣上一口大黑锅。

老板娘满脸堆笑地盛了碗清汤面递给男人，那面多的都要满出来了。

不仅如此，她又端了些精致的小菜放在男人面前，嘴里不停甩锅：“我过去也落魄过，所以才在门上贴了温馨告示，怎么会舍不得这几块钱的面钱呢？都是这店员不懂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罢，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货！我雇你是来帮倒忙的吗？你这一下把我面馆的名声都搞臭了！”

男人大口扒着面条，含糊不清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不过你们这店员可真势利眼！”

老板娘立马尖着嗓子附和：“这店员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我之前就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要以顾客为先，要懂得照顾特殊情况，她倒好，全当耳旁风！”

男人直接用镜头对着我：“看看啊就是这个势利眼，我差点误会老板了！”弹幕一句句辱骂被主播当我面念出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恶人我来当，美名你来享？

气血上头，我也不管下个月工资了，把抹布往领桌一甩：“那找善人老板服务你吧，她说最近要把免费清汤面改成免费叉烧肉面！你赶紧找她要一碗！”




老板娘被我打飞了一颗门牙，含糊不清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少了你，我面馆还不开了？等你走了，正好招个免费的小工！”

我冷哼一声，这傻逼到现在不会还以为客人多是她经营的好吧？

她平日里对店里的事情根本不上心，熟客样貌不记，后厨也不进。

若不是我记下每个熟客的喜好和忌口，每天盯着售卖记录调整备菜数量，她能整日安心坐在收银台数钱？

真是个拎不清的玩意！

我顶着满脸鲜血回了家。

老公看到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他一边冲上来帮我处理伤口，一边心急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股脑地把面馆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他。

老公听完，大骂老板娘不是东西之余，好奇问道：“既如此，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面馆？”

我瞬间豁然开朗。

对！我要开个面馆，还就开在老板娘隔壁！

我要让她知道黑心经营迟早会自食恶果，只有良心待客，店铺才长久！

我这人，向来是说干就干。

立马盘下店铺，开始设计装修。

为了降低成本，我甚至和工匠师傅一起搬砖和泥，弄得满身脏污也毫不在意。

面馆老板娘每天都抱着胳膊，一脸讥讽地看着我忙活，“哟，这不是之前喊着让我后悔的员工吗？怎么落魄到自己搬砖了？我说你呀，别费劲了！开在老娘隔壁，你不到三月就得倒闭！”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狠呸了她一口：“你快闭上嘴吧，小心我把你仅剩的那颗门牙也打下来！”

老板娘闻言青着脸缩了回去。

经过几周的忙碌，我的面馆终于开业了。

只是开业的第一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我望着门头拉着的半价吃面送小菜横幅，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出门一探究竟。

我刚迈出门口，就看见老板娘花枝招展地招呼守在她门口的流浪汉进去免费吃面。

为显大方，她给每人都盛了满到溢出的清汤面，还宣称小菜免费夹取。

流浪汉们乐呵呵地称她是活菩萨。

这么一来，她店里坐满了客人，热络的嬉闹聊天声传入街道，不少路人好奇是什么店铺生意如此火爆，莫非真是口味超群？一时间纷纷涌过去凑热闹。

而得到馈赠的流浪汉更是激动地拉着路人进店，一时间她的面馆爆满！

老板娘倚在门口，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想不到吧，我把这些人变成了我的活招牌！你拿什么和我比？毕竟你在他们眼里，可是个看不起穷人的势利鬼呢~”

她瞥了一眼我空无一人的店，捂嘴笑道：“我劝你识相点，赶紧闭店算了！到时候你低价转让给我，我还能赏你一碗清汤面！”

我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她不会真以为这群免费吃面的人，能助她暴富吧？

饿极了的壮汉两碗清汤面下肚才囫囵了个半饱，那这疯长的成本还不是压到普通顾客身上？

不过，既然她愿意当活菩萨，那我就帮她一把！

我掏出手机，大肆宣传她免费送面的慷慨行为，询问店铺在哪的消息挤爆我的私信。

我倒要看看她的伪善能撑多久！




因为给拾荒老人送了一碗清汤面，我被老板娘扣了整月工资：

“你个蠢货！清汤面就不要成本啦！”

我指着门外张贴的如您身处困境，可免费进店吃清汤面的告示，又气又惊。

老板娘白了我一眼，“我贴着吸引顾客用的，你还当真了？”

还用工资逼我赶走上门讨饭的流浪汉，我被愤怒的流浪汉们围殴时，她又端出几碗面装大善人。

好好好，挂羊头卖狗肉是吧？

我还不伺候了！

三月后，落魄的老板娘出现在我店门口，我扬手驱赶：“去去去，我可没钱施舍周扒皮！”

......

我满心欢喜地等着领工资，心里盘算着要给儿子买个像样的生日礼物。

可老板娘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别等了，你这月工资早就被扣光了！”

我吃惊地瞪大双眼。

为了负担车贷房贷，我每天最早到最晚走，脏活累活抢着干，节假日别人想换班，我二话不说就答应。

如今却告诉我一分钱都没有？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拾荒老人颤巍巍地探进头，满是皲裂的手，指着门口的告示，小心翼翼发问：“能......能给我一碗清汤面吗？”

“好嘞，您稍等。”我忙不迭地冲进后厨，手脚麻利地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递给他。

大爷接过面，不住地点头感谢，“谢谢，谢谢啊......”

我摆摆手，拎起抹布转身开始收拾桌子。

然而，一声河东狮吼在我耳边炸响：“林然！你下个月工资也没了！”

老板娘愤怒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扣了你一月工资，还不长记性是吧，又随随便便送人清汤面？我的水费电费煤气费和面粉都不要钱是吧？！”

老板娘几步走到老人面前，大声呵斥道：“死老头，当我这是善堂吗？贴一个免费吃面海报，你还真来占便宜啊！”

老人的脸涨得通红，他尴尬地搓搓手，从怀中摸出几枚硬币，攥着破旧的蛇皮袋匆匆离去。

老板娘抓起硬币轻啧一声，转头瞪着我：“你有没有点眼力见，以后别什么穷鬼都放进来！我开面馆又不是搞慈善，一碗面不要钱啊？”

她尖锐的声音像把刀子，直插我的耳膜。

我被吼得一脸茫然。

说是一碗清汤面，可一碗面半碗汤，里面只有肉眼可见的三两根面条，别说一个成年人，就是一个儿童都吃不饱！

我实在不明白，为了碗面扣光我的工资是为什么！况且我根本不是自作主张送别人的！

我指着玻璃窗上的告示，上面赫然写着：若您正身处困境，本店愿为您提供清汤面一碗，欢迎进店免费享用！

老板娘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狠狠白了我一眼，“我贴着引客用的，你还当真了？这做生意本来就是为了赚钱，哪能真的随便施舍！”

我瞪大眼睛，“可那些有困难的人进了门，又把他们赶出去，这样做不是适得其反吗？”

老板娘不耐烦地提高声音，“你管那么多干嘛？能有多少人真来白吃？就算真遇上了赶出去就是了，都是些社会败类，能有什么影响。”

我又惊又气，却也不好反驳，只好垂下头喃喃道，“那我把门上的告示撕下来。”

老板娘拦住我的动作，“蠢货！这就是个招揽顾客的门面，怎么能撕下来？！你以后把进门讨白食的人轰走就行了！”




老板娘黑了脸，迫于网友监督，给主播上了一碗肉面。

结果第二天，面馆名声大噪，来吃饭的客人多了不少。当然，来讨免费加肉汤面的落魄人也多了不少。

此刻正值饭点，吃饭的客人坐得满满当当。

我点单、煮面、上菜、收拾，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下又被老板娘扔了个苦差事，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可老板娘舍不得多雇店员，搞得我一人身兼多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倚在收银台的老板娘数着营业额，喜滋滋给我画饼：“你干活真是没得说！之前送面那档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再勤快点，这月好处少不了你！绝对工资翻倍，奖金翻番！”

钱多得话，这委屈也不是不能咽。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把那群要饭玩意轰走！”老板娘猛地搡了我一把。

我忙得头昏脑涨，还没来得及看这回来人模样。

可这一抬头，我人傻了。

门外一群浩浩荡荡的流浪汉几乎堵住了店门。

我犹豫着开口，“他们人多势众，赶走怕是要惹众怒，我还是去后厨端些面吧？”

老板娘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毛，“你是不是傻？这么多人得吃掉我多少面？这得少赚多少钱！”

她不耐烦地把我推出门，“你赶快把他们给我轰走，别在这跟我废话！”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各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是饭点，店里客满了，无法招待各位，后厨也忙得团团转，没时间煮多余的清汤面了。”

可为首的壮汉脸色一沉，“又是你这个势利眼店员？你眼里是不是只剩钱了？把你们老板娘叫出来，她温柔善良，一定会允许我们进店吃面的！”

我被他吼得退了一步，为难地回望着店里的老板娘，希望她能出来说句话。

可她却拎起包挡住脸，忙不迭地从后门溜走了，只留我一人面对这群愤怒的流浪汉。

我心里暗骂一声：这老板娘，真特么不是东西！

面前众人虎视眈眈，我只好继续婉言相劝，“各位大哥，我知道你们可能遇到了难处，但现在店里真的忙得应付不过来，你们能不能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壮汉顿时急了眼，抡起拳头落在我身上，“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势利眼！”

打骂声传入店里，不少客人吓得脸色苍白，丢下筷子就跑。

我心急如焚，在地上猛爬几步，扯着嗓子大喊：“等等！别跑！还没结账呢！”

可那些流浪汉却不肯放过我，他们一拥而上，嘴里疯狂咒骂，乱拳疯狂捶打在我身上。

“你这黑心的守财奴，为了几个臭钱就想赶我们走，今天非打得你知道错！”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觉得我们流浪汉好欺负是吧，看我不揍扁你！”

就在我被打得口鼻喷血之际，老板娘从后门探出头来：“哎哟这是怎么了？快，小伙子们一定饿了吧，都来吃肉沫面。”

说着，用餐盘端出一碗碗油乎乎的面条，还真的飘着肉末。

几个流浪汉对着我呸的一声，落了坐开始吃面：“还是老板娘心善啊，好好的店干嘛雇这个黑心肝的。”

老板娘装作无奈的笑着，瞥见又有人拿手机录像，眼珠子一转：“小姑娘家家，男朋友跑了没钱打胎，我收留她也是一桩善事。”

周围食客纷纷夸老板是大善人。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咆哮着开口，“我每天拼死拼活地工作，你平日里的刁难和刻薄我都忍了，可这次你竟然让我被群殴完了自己跑来当好人！还造我黄瑶。这次你一定要给我钱补偿！”

可老板娘却一脸真诚，想含混过去：“多引点流量，我赚钱多了你不也有奖金吗，好啦好啦，我不说你的事行了吧！”

听到这话，我心中的怒气瞬间蹿到顶点，抡起拳头猛地打在她脸上，“你平日里就知道压榨我，出了事还把责任全推我身上！这一拳是替我自己，也是替那些被你欺负的人打的！”

我解下工服狠狠甩在她身上，“我在这受够你的气了！看看没人背锅了你还能不能当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