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气得浑身颤抖。
“简直就是个畜牲，妹妹伤的这么重，竟然一走了之，她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我心里一片酸涩。
我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可是听到他们带着恨意的话语。
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
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难道就因为我是蛇，而妹妹是蛟吗？
我被父亲扔进化龙池差点死掉那一天，母亲来看我。
我鼓起勇气问她，我也是她的女儿，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以为她对我还是有一点点母女之情。因为她从来像父亲那样打骂过我。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恶魔一样。
“龙辛，如果不是你在我腹中吸收了属于你妹妹的营养，你妹妹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无法化龙。我们现在留着你的性命就已经够仁慈了，怎么还能奢望我们爱你。”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我的出生就是错。
妹妹看到红离，立刻变得柔弱，脸色突然苍白起来。
“红离哥哥，姐姐连你都不见，对吗？”
“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她不肯用心头血为我疗伤，我也不怪她，毕竟她是我的姐姐。”
“红离哥哥，可是，我好痛啊。”
她伸出手，红离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欣儿，你别怕，我一定会找到龙辛的。”
“龙辛真是该死，她明明知道没有她的心头血，你就会痛，她竟然还要躲起来。”
他那么生气，手上的青筋爆出，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他身边。
他会立刻杀了我。
可是，红离，你已经杀了我了。
我已经死了。
第一次，我觉得死了也挺好。
这样至少不会再期待被人爱了。
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再伤心了。
“红离哥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姐姐吗？”
龙欣红了眼眶，一副痛到极致的模样。
红离心疼地紧紧抱住了她，笃定地对她点了点头。
“欣儿，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没想到红离会来到那个山崖。
对啊，这个世界，除了父母，我心里所念的只有他。
他站在那个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眉眼冷峻。
“龙辛，你出来，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里？现在我来了，只要你肯救龙欣，我愿意遵守我的承诺。”
风把他的声音传的很远。
承诺吗？
红离，你承诺的太多了。
可是，你都食言了。
我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任由风把我的魂魄吹得东倒西歪。
山崖下的水还是那样澄澈。
龙门就矗立在九天之上。
我第一次见到红离的时候。
他还是一天小鲤鱼。
我第一次被取了心头血，身体虚弱，心里绝望，任凭风把我吹落下山崖，落进了水里。
我闭上眼，沉入水底。
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却正好遇到了跃龙门失败，受到重创的红离。
他拼命试着将我托出水面。
一次又一次。
人生第一次有人奋不顾身地想要救我的性命。
我心里暖暖的。
看着他筋疲力尽，和我一起沉入水底。


我的妹妹是蛟，父母都只爱她。
而我只是一条黑蛇，从出生的那一刻，整个命都是为了妹妹存在。
妹妹只要化龙失败，受到伤害。
我的家人就会用尖刀刺入我的身体，取我的心头血，为她疗伤。
唯一爱我的人最终也为了我的妹妹，剜出了我的内丹。
我身死道消。
父亲却彻底崩溃在我的洞穴里自杀。
我爱的人撞碎神龙柱，沉入海底为我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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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想起我时，我已经皮肉腐烂，化作了白骨。
“龙辛，快出来，你妹妹又化龙失败了，需要你的心头血。”
纵使只剩下魂魄，我也情不自禁痛得缩成了一团。
被锋利的尖刀刺入皮肉，扎进心脏，取出心头血。
那种剧痛深入我的骨髓。
一次又一次。
有一次，我实在痛得受不了，就天真地问他。
“父亲，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取我的心头血，那样我会好受些，用尖刀取血，女儿实在是太疼了。”
父亲冷冷地回答。
“只有在你痛到极致的时候，心头血才会更有效果。”
“你妹可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你痛一点又不会死，你妹每次化龙比你痛到千万倍。”
“你的心头血能为你妹疗伤，就是你唯一的价值。”
可是，明明我妹每次遭到的雷劫根本就不大。
我刚一说出口，父亲就毫不留情施了法术将我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龙辛，记住你的身份，你的命就是为了你妹妹存在的，下次再听到你诋毁你的妹妹，我就杀了你。”
没有找到我。
父亲泄愤似的一脚把我的骨头踩成齑粉。
“龙辛，你最好马上出来，你妹的伤势很严重，不能有片刻的耽误，你若再不识好歹，我就把你扔进化龙池，让你生不如死。”
化龙池吗？
父亲，你不是很早就把我扔进去了吗？
那种撕裂寸寸肌肤的痛，我早就尝试过了啊。
只因为妹妹一句玩笑。
“父亲，不是有化龙池吗？我想看看姐姐跳进化龙池，会不会化成神龙？”
父亲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看向我的时候变成了冷厉如刀。
“龙辛，你不是觉得取心头血太痛了吗？那你现在就跳进化龙池，如果你真的化作了神龙，那你以后就不用取血了。”
他明明知道只要进去化龙池，片刻之间，就会被活活痛死。
不管我如何苦苦哀求，他都冷着脸，一挥手，我就被扔进了化龙池。
正当我痛到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
红离把我从化龙池里拽了出来。
他一脸心疼抱着奄奄一息的我。
“龙辛，我来迟了，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你左右，护着你一辈子。”
可惜，他并没有做到。
正想着他，他就出现了我的洞穴。
“龙辛呢？欣儿还在等着她的心头血呢。”
此刻他的脚下正踩着我的一段白骨，可是他看都不看一眼。
如果他能看上一眼。
哪怕就看一眼。
就会发现那是我后背的一段骨头。
上面有被雷狠狠劈到的巨大的伤口。
他也许就能认出那是我的骨头。
毕竟那是他越过龙门之时，我为他挡住雷劫时落下的。
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焦急，焦急妹妹的伤势。
我定定地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心如刀绞。
如果他知道我死了，会不会伤心？
哪怕一点点的伤心。
毕竟他曾经因为我只是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都心疼到全身颤抖。
我想他再也不会了。
不然怎么会，为了妹妹，在我的生辰的那一天，用捆魂绳锁住我。


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去为妹妹庆祝生辰。
而忘了我和妹妹是双生子。
那一天也是我的生辰。
当我看到他向我走来的那一刻。
我满心欣喜。
笑着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可是他却一把推开我，扔出捆魂绳困住了我。
冷着眉眼用刀子生生剖开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内丹。
我痛到眼前一片模糊。
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他忘了他对我那些承诺吗？
明明他说过，妹妹有那么多人爱，而我却只有他。
他会把所有的爱都给我的。
可是魂魄被死死地捆住，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龙辛，欣儿受伤很重，只有你的内丹能稳住她的修为，你放心，等我把内丹给了欣儿，我就会马上回来给你疗伤，你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我绝望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甚至来不及将我的伤口封住。
我全身血液流尽而死。
失去内丹，皮肉很快腐烂，最终化作了白骨。
又被捆魂绳勒断成了几节。
他像父亲一样，愤恨地踩碎了脚下我的白骨。
“龙辛，你太自私了。就因为剜心头血的一点点痛，就躲起来，我真是看错了你。”
他和我的父亲，还有所有家族的其他人，说的话一模一样了。
连语气里的冰冷都分毫不差。
所有人都只会指责我。
“龙辛，你作为姐姐，为妹妹牺牲一点又怎么了？”
“龙辛，你不要太自私，你妹妹可是未来的神龙，代表着整个家族的希望。”
“龙辛，不过是取一点点你的血，怎么就这么矫情了。更何况也不是天天取你的血。”
“龙辛，你要知足，没有让你去你妹妹挡雷劫，已经很为你着想了。”
我想过任何人把我当做妹妹的必需品，却独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一阵风吹过。
地上的捆魂绳从灰尘里露了出来。
我满眼期望地看向他。
当他看到捆魂绳上的斑斑血迹。
会不会想到什么。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一脸怒气。
“龙辛，你果真是挣脱了捆魂绳，逃走了。”
他以为那上面的血迹是我挣扎的痕迹。
可是，他忘了捆魂绳上他加了法术，我哪里能挣脱出去。
红离，你忘了吗？
你现在是神龙了。
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鲤鱼了。
你的法术。
我再也不可能轻易地解开了。
如果可能，我宁愿你一直都是那个小鲤鱼。
只属于我的小鲤鱼。
没有了捆魂绳的禁锢。
我的魂魄终于可以离开我的洞穴了。
我跟在红离的身后。
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妹妹的洞穴。
这个我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被允许进来的地方。
妹妹躺在精美的玉床上。
脸色红润，只是手臂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痕。
父亲和母亲正在痛骂着我这个冷血的畜牲。
母亲一脸怒气。
“龙辛太不像话了，没有她的心头血，欣儿的伤可怎么办？”
父亲冷哼一声。
“我已经发了命令，让所有人都去寻她。她哪怕就是死，我也会找到她。”


我终是不忍心。
游出水面，用尾巴拖起了他。
明明是他要救我，他却说是我救了他。
他说他已经跃了龙门一千多次了，心灰意冷，想着今天再不成功，他就不活了。
没想到会遇到我。
救我的过程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连死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是我救了他。
我定定地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声音。
这是我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在我的家族里，没人愿意和我说话。
他们都忙着照顾妹妹。
父母对我只有命令。
妹妹对我只有冷嘲热讽。
第一次有人愿意用这么轻柔的声音和我说话，像族人和妹妹说话一样。
我躺在草地上，如同听到天籁。
整颗心都被暖了过来。
从此，这里就成了我心里温暖的所在。
我每天都会来到这里，一待就是一天。
红离带着我一起在水里畅快地游。
我们一直会游到水的尽头。
我每次被迫取心头血的时候，红离总会逗我开心。
他会为我寻来珍珠，宝石，送给我。
我原本死寂的心被他深深地暖着。
我迫切地想要好好活着。
不想再任由族人把我当做妹妹的附庸。
我偷偷地修炼。
我查过过族里的古籍，蛇也能化龙。
终于有一天，我从水中腾起，飞了起来。
红离高兴地紧紧抱住了我。
“龙辛，你太厉害了，你飞得好高，你会成为神龙的，这样你的族人你的父母就不会那么对你了。”
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嘭嘭直跳。
我不在乎我的族人，不在乎我的父母，我只想为了红离。
从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我一定会化龙。
如果能化成龙了，他就会一直对我笑。
所以我修炼地更加刻苦。
直到有一天，天上隐隐传来了雷声。
族人全部被惊醒。
雷直直地劈了下来。
我痛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妹妹却一脸愤恨地看着我。
“姐姐，你竟然偷了我的灵气，怨不得我几次飞升失败。”
父亲一脚把我踢到空中，我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
疼得我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龙辛，你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就凭你也配，你如果再敢伤到你妹妹，我现在就把你筋骨扯断。”
妹妹一脸冷笑。
“父亲，既然姐姐这么想要化龙，不如让她跳进化龙池，正好我也看看，化龙池到底有没有用。”
我几天没有去见红离。
他太想我了。
所以在我被扔进化龙池的那一刻，他冲进池中救了我。
他心疼地红了眼睛，紧紧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我。
“龙辛，他们不爱你没关系，我会一直爱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我流泪了，我相信了他。
相信我终于也有了一个爱我的人。
我不再羡慕我的妹妹了。
我不贪。
只要一个人的爱就足够了。
“龙辛，你出来，我救过你两次命，现在是你报答的时候了。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取出心头血救救你妹妹。”
“龙辛，只要你愿意救她，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捂住心脏的部位，想要它不要再疼了。
红离已经不在乎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疼。
真是可怜啊。
红离，我已经把命还给你了。
如果你早点说想要我的命，我可以早点还你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妹妹是第一个知道我死了的人。
我已经死了。
红离自然找不到我。
他不甘心地红着眼睛嘶喊道。
“龙辛，你果真这么无情吗？如果欣儿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去死吧。”
我已经听了无数次别人想要我去死。
我的族人，我的父母，我的妹妹。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想要我去死的人。
我闭了闭眼，压住内心翻滚的剧痛。
算了，只是多了一个而已。
我可以不在意的。
红离，我不在意了。
他又回到了我妹妹的身边。
“欣儿，我没想到龙辛真的这么冷血，她竟然连山崖都没有去。”
龙欣手里捏着碎掉的石头。
我和妹妹出生的时候，一个散仙送给我父亲的。
他说我们族里会出现一条神龙。
这条神龙会遭遇各种不幸，这块石头，挂在她的身上，可以保住她命中的死劫。
只要逃过了这场死劫，她就可以化龙成功。
他告诫父亲，千万要保护好这块石头，不能让它碎了，一旦碎了，那人就有生命危险。
父亲把这块石头送给了妹妹。
如今妹妹还活着，这块石头却碎了。
难道能化作神龙的本应该是我吗？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既悲伤又好笑。
眼泪从眼里流出。
是又怎么样呢？
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