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要离婚，我帮她联系一下律师。”
顾知染向律师点头致谢，律师看着周循安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和顾知染道了别。
周循安看着律师离开，没多想什么。
只是回过头，连忙走进病房，心疼地看着顾知染打石膏的手臂，“你怎么受伤了？”
顾知染却合上了眼，答非所问，“赶紧去给夏瑶送药吧，我是不会道歉的。”
周循安心虚地将手中的药膏藏了起来，“她不重要，倒是你怎么了？”
顾知染听着周循安的话，嗤笑了一声。
在夏瑶面前，她不重要，在她面前，夏瑶又不重要了。
周循安看出了顾知染的不悦，连忙解释：“夏瑶她一个人在这打拼，你之前也说让我多照顾照顾她的。”
听着周循安苍白的解释，顾知染觉得他有些可笑。
见过照顾人的，可没见过照顾到床上的。
看着顾知染的表情，周循安才想起顾知染昨天的求救电话，一时有些无措。
他站在顾知染病床旁，“我以为你昨天只是想要我回去，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真的受伤了？”顾知染反唇相讥，“不说我是否真的推了夏瑶，我是你的妻子，夏瑶是你什么人？”
周循安一时哑口无言。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顾知染下了逐客令。
周循安正不知该做什么时，手机响了，周循安却没接。
顾知染翻了个身，“我要睡觉了。”
见顾知染并不想理他，周循安只好出去，没多久，顾知染就听见了门外夏瑶的声音。
再之后就是周循安慌乱阻止夏瑶的声音。
顾知染皱了皱眉。
当天晚上，顾知染便趁着周循安不注意，办理了出院。
顾知染本就认床，回到家后，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顾知染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阵饭香。
走到厨房才发现是周循安回来了，周循安看见顾知染，便笑着迎过去。
“染染，早上去看你，才知道你自己出院了，我不放心你。”
周循安将顾知染推进了洗手间，“还有个惊喜，看了惊喜之后不要再生我气了行吗？”
等顾知染被周循安照顾着坐到饭桌前，周循安才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你一直想要的雕塑工具，我花了大力气拍下来的，喜欢吗？”周循安献宝一样将盒子打开。
那是顾知染很喜欢的一位大师使用过的工具，这次出现在一个拍卖会上，没想到周循安真的拍了下来。
周循安见顾知染开心，便又去厨房准备着些什么。
顾知染用没有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工具盒，这时手机响了。
顾知染本不想理会，可是手机却响个不停，她无奈便扫了一眼。
只见屏幕上，赫然是夏瑶发来的自拍和信息。
项链漂亮吗？循安说这条项链很配我啊
夏瑶颈间的项链，顾知染再熟悉不过了，是和工具盒同一场拍卖会的项链。
顾知染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周循安，她还记得和周循安看拍卖手册时，周循安的承诺。
当时周循安说：“染染喜欢吗？那我就都拍下来给你。”
如今，自己只得到了其中一样，还是周循安拿来道歉的礼物，而周循安对项链却只字不提。
这一切都像周循安给自己的爱，从来都是不完整的。


周循安果然一夜未归。
第二天顾知染刚到工作室，就见夏瑶和周循安一前一后进来了。
“染染，我早上不在家，你又没吃饭吧？”周循安将早餐放在空置的工作台上，走到顾知染身边想要抱住她。
顾知染脚步一移，便躲开了周循安的拥抱，“我一会吃。”
周循安的怀抱落空，有些不解，这时夏瑶却开了口。
“知染姐，现在不吃的话一会该凉了。”只见夏瑶拿着一碗粥走向顾知染，甚至还故意露出了脖子上的红痕。
顾知染不愿看，转头就准备继续工作。
“染染，夏瑶都给你把粥拿过来了，你喝一口也行啊。”周循安见状，有些不满。
夏瑶却拦住了周循安，又对顾知染说：“知染姐，我和周总只是刚好在门口遇见，才一起进来的，你别误会。”
顾知染看向夏瑶的眼神，那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向顾知染挑衅着。
眼见周循安也想说些什么，顾知染却只觉心烦，抬手就想拒绝夏瑶。
可顾知染的手降降碰到夏瑶，夏瑶就好像被顾知染推倒了一样，惊呼着就向后倒去。
待顾知染和周循安反应过来，夏瑶手上的粥已经洒在了腿上，瞬间红了一片。
顾知染僵住了，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碰到了夏瑶。
可是此时的周循安却连忙扶起了夏瑶，冲着顾知染吼：“顾知染，你就算吃醋，也不能推夏瑶啊。”
夏瑶却拦住周循安，泪眼婆娑，“周总，你别怪知染姐，是我没站稳。”
随后夏瑶便挣脱了周循安，脚步踉跄地站稳身子，流下眼泪，“知染姐，我请假去医院看看，你和周总别因为我生气。”
夏瑶说完，便向外艰难地移动着脚步，还不时擦着眼泪。
周循安心疼坏了。
“顾知染，结婚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说完，周循安就想要追上夏瑶。
顾知染不喜欢夏瑶，但是她也不想夏瑶因为她受伤，顾不上周循安的责备，就想拉住周循安。
周循安感受到顾知染的触碰，头也不回将顾知染甩开。
“你好好反省一下。”周循安说完，便将夏瑶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顾知染被周循安一甩，脚下不察，踩到了夏瑶洒在地上的粥，直接就摔倒在地。
天旋地转间，顾知染听到了清脆的破裂声，小臂便传来一阵刺痛。
待顾知染反应过来，工作室早已一片狼藉。
小腿因为地上的粥烫红了一片，碎裂的石膏像将小臂扎得鲜血直流。
摔倒时撞到的椅子砸在身上，痛得她根本爬不起来。
顾知染只能勉强够到手机给周循安打电话求救。
可是电话接通，却只能听到周循安的怒吼：“顾知染，夏瑶刚受伤你就受伤了？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不道歉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顾知染听着周循安的质问，一时觉得自己在找不痛快，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夏瑶在一旁说：“周总，你别怪知染姐，我没事。”
只听周循安用更加生气的声音说：“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不应该道歉吗？顾知染，你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周循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知染收拾好心情，回到了早就收拾好的工作室。
马上就是她精心准备了两年的雕塑展了。
所幸顾知染原本就是个左撇子，倒是不太影响她的工作。
顾知染拿起工具，刚准备工作，手机就响了。
看是夏瑶的电话，顾知染本想直接挂断，但是手一滑竟直接接通了。
电话里暧昧的喘气声，让顾知染挂断电话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按下了录音键。
顾知染坐到椅子上，闭目。
她倒想看看，夏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没一会喘气声停了，夏瑶随即开了口。
“循安，谢谢你的项链，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可是知染姐姐也很喜欢吧？”
“没事，我给她准备了别的，你脖子好看，这条项链更称你。”
“你不怕顾知染知道我们的关系，和你离婚吗？”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再说了，她离不开我。”
听着周循安自信的语气，顾知染冷笑着挂断了电话。
周循安啊，这个世界上有谁离不开谁呢？
顾知染现在有点期待周循安看到离婚协议的样子了。
希望他可以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顾知染不想再被打扰，便直接将手机静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工作室的门突然被开了。
夏瑶直接推门进来，颈间赫然就是周循安拍下的那条项链。
“怎么样？实物是不是更好看？”
夏瑶靠近顾知染，一只手抚上项链，向顾知染展示着。
看着顾知染紧蹙的眉毛，夏瑶嫣然一笑。
“你要干什么？”顾知染不悦。
“你为什么不辞退我啊？”夏瑶坐在顾知染的座位上，跷着二郎腿，宛然一副主人模样。
“我们的合同快到期了，辞退你我还要付补偿金，没必要。”顾知染靠在门边，皱眉道。
“不愧是大我几岁，考虑的就是不一样。”夏瑶一手撑脸，玩味地看着顾知染，“刚刚的电话感觉如何？”
顾知染知道夏瑶的用意，不怒反笑，“无聊。”
夏瑶刚要发怒，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看了眼手机，就将手机递到顾知染面前。
“你看，循安叫我出去呢，我们要过生日去了，他晚上就不回来了。”
夏瑶看完短信，就准备往外走，刚走出门，夏瑶站住了。
“对了，我和循安准备要孩子了，你这么多年都生不出来，就别占着循安了，趁早主动离婚吧。”
顾知染只是抬手扇了扇，走到门边随手打开了排风扇，“喷再多香水也掩盖不住你的恶臭，赶紧走吧。”
说完，顾知染直接将门关上了，险些拍到夏瑶的脸。
夏瑶气得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知染的工作室。
顾知染看着手机上，夏瑶泄愤一样的短信轰炸，直接将她拉黑了。
就在顾知染刚准备拿起工具时，工作室的门铃又响了。
顾知染以为是夏瑶回来了，本不想理会，但是门铃却没有停歇的迹象。
顾知染愤怒地打开门，却和门外的快递员面面相觑。
在得知快递员打了多个电话之后，顾知染略带歉意地签收了快递。
她打开快递盒，里面是两份体检报告。
顾知染和周循安每年都会固定进行体检。
但是两人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于是今年的体检便多加了一项。
顾知染先打开自己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随后顾知染又打开了周循安的报告，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生育能力受限
顾知染嘴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想起了夏瑶的话。
两个人准备要孩子？怎么要？
顾知染将体检报告收好，这可是给周循安的大礼，要和离婚协议一起送给他！


“染染，这两天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看周循安端着盘子走过来，顾知染连忙将手机扣到桌上。
周循安将顾知染最喜欢的虾饺放在桌上，“染染，一会要不要和我去公司逛逛？”
两人结婚多年，周循安很少让她去公司，顾知染本想拒绝。
但是想到离婚协议书还要签字，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循安见顾知染点了头，吻了顾知染的额头说：“染染，我永远爱你。”
吃过早饭，顾知染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到包里。
给周循安的秘书发了条短信后，便跟着周循安出了门。
周循安似乎也意识到这些日子对顾知染的忽视，一路上一直在找话题。
可无论他说什么，顾知染似乎都兴致缺缺，直到周循安问到了顾知染准备的展览。
“你下周就要办展了吧，准备得怎么样？”
顾知染看看自己受伤的右手，神情郁郁，“还差一个作品没打磨完。”
周循安连忙安慰道：“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没问题的。”
顾知染想着那个还没完成的作品，有些出神。
每个艺术家都爱自己的缪斯，而周循安就是她的缪斯。
周循安的眉眼是冷峻的，但是顾知染就是能看出他隐藏的温柔。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知染看向车窗外，感受着微风，一时有些疲惫。
等她回过神时，周循安已经将车停在了公司大楼下。
两人坐着电梯到达顶楼办公室，便看到了周循安的秘书。
顾知染将包递给秘书时有些紧张，就没注意到秘书有些不自然的眼神。
她站在落地窗前，想找一些话题，却无从开口。
周循安却从身后抱住顾知染，将头埋在顾知染肩膀上，“好久没带你来了，陪我待一会吧。”
这时顾知染的手机和敲门声一起响了，周循安无奈，只得松开了顾知染向办公桌走去。
而顾知染看着手机上的文字。
夏瑶在办公室
顾知染仿佛瞬间抽离了一般，好似一个旁观者。
看着秘书拿着一摞文件走向周循安。
又看着周循安脸色不自然地将字签好。
顾知染意识到，此刻夏瑶就藏在周循安办公桌下。
这意味着夏瑶可以自由地出入周循安的办公室。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知染，找了个借口便逃离了周循安的办公室。
见到早就等在外面的秘书，她机械地接过了周循安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恍惚问道：“多久了？”
仿佛早就知道顾知染想问什么，秘书回答得很快，“快两年了。”
“所有人都知道？”
“是。”
她没想到，从夏瑶来的第一天开始，两人就勾搭上了。
她也没想到，就连她都要经周循安同意才能进的办公室，夏瑶来去自由。
她更没想到，这两年间，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周循安和夏瑶的事，却没人告诉她！
顾知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周循安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顾知染拿出周循安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一把抹掉眼泪，毫无留恋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循安，自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周循安早早给顾知染带了早餐。
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顾知染也早就习惯了他大事化小的能力。
以前是因为爱他所以忍耐，而现在则是因为她已经无所谓了。
周循安坐在平时的位置上，看着顾知染工作。
“染染，我们好像很久没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了。”周循安突然说。
顾知染并没有搭话。
周循安也不在意，走到顾知染身旁，“这个雕塑做了很久了吧？”
提到雕塑，顾知染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轻抚着雕塑，“从我们在一起那天就开始做了，做做改改好几次，终于快完成了。”
“叫什么名字？”
“不染，不染尘埃的不染。”
周循安牵起顾知染的手，“展览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嗯，希望如此。”
顾知染对这次展览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她也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然后她就可以离开周循安，出国追求自己更大的梦想了。
一直到展览的前一天，周循安要么就是陪着顾知染工作，要么就是陪在夏瑶身边。
顾知染看着夏瑶发来的一张张照片，内心毫无波动。
就这样，到了展览当天。
“顾小姐，好像出问题了。”一位帮忙布展的工作人员，匆忙跑到顾知染身边，小声说。
等顾知染跟着他来到仓库，便看到装着“不染”的箱子早起破损，里面的雕塑已经碎了。
顾知染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匆匆跟过来的周循安连忙扶住了顾知染。
“怎么回事？”周循安有些愤怒地问工作人员。
“昨天搬过来的时候还是好的，今早打开仓库就这样了。”会展负责人连忙解释。
“查监控！”周循安吩咐下去。
顾知染冷静下来，连忙上前检查，可是破坏雕塑的人明显很了解这个雕塑的特点。
雕塑已经坏到无法再修复了，顾知染当下就知道是谁做的。
“是夏瑶做的。”顾知染冷冷地出声。
周循安则皱眉看向顾知染，“染染，我知道你不喜欢夏瑶，可是你不能随便冤枉一个不在场的人。更何况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你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吗？”顾知染冷眼看向周循安。
“她......”周循安无法回答，他不能说昨晚夏瑶就和他在一起。
周循安有些烦躁，对顾知染不耐烦道：“算了，你随便找一个替代品不就好了吗？”
“替代品？”顾知染看向周循安的眼中满是失望，“正品没有了，随便找一个替代品就可以了吗？你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吗？”
周循安被顾知染问的摸不着头脑，“正品都没了，你还纠结什么？现在重要的是要把展览先糊弄过去，不是吗？”
顾知染嗤笑一声，转过身不愿再看周循安。
“监控视频损坏了，恢复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这时，派去调监控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周循安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顾知染的手机响了，是舒屿。
顾知染不再理会周循安，径直走出去接电话。
“知染。”
听到舒屿的声音，顾知染的委屈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圈。
“我听负责人说了，你别着急。我知道这个作品凝聚了你和周循安的美好回忆。”舒屿的声音顿了一下，斟酌着语句，“但是它已经不美好了，那就接受它现在不美好的样子吧。”
舒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温柔。
顾知染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谢谢你。”
挂断电话，顾知染找到了负责人，安排他按原计划布置，随后将不染推到了一个临时工作室进行修复。
展览正式开始后，不染的展览台上却放着一个简单拼凑的，看不出形状的雕塑。
众人不解之际，顾知染款款站在雕塑旁，妆容精致。
“非常感谢大家可以参加我的展览，这就是本次的主展品《不染》，是我这四年以来付出最多的一个作品。”
“它包含着我最美好的回忆，我为它取名不染，就是希望它可以不染凡尘，永远纯洁美好。但是我们的生活中总是会出现变数，也不会有事物永远是纯洁而又美好的。所以我将它打碎、重组，甚至留有些许遗憾，但是它仍然包含了我最美好的回忆，和最期待的未来。”
周循安听着顾知染的介绍，心中产生了一瞬的不安。
可是夏瑶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听着夏瑶焦急的声音，周循安甚至没来得及知会顾知染，便匆匆离开了。
顾知染看着周循安的背影，心中缓缓道出一句，“再见了，周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