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中浓重的消毒水味，程蔓的眼睫轻颤了颤，随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医院。

见她苏醒，一旁的季听寒颤抖着嗓音大喊：“医生！医生，她醒了！”

程蔓目光平静的朝季听寒望去，见他红了眼眶，下巴处满是青茬，莫名觉得可笑。

装这幅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医生检查后，确定程蔓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季听寒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他眼眶湿润的握着程蔓的手，“你快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

一旁的护士看到季听寒这幅模样，忍不住感慨，“现在上哪儿还去找这么好的老公啊，他在你床前足足守了三天三夜，一步也不敢离开，你真是命好，遇见了这么好的男人！”

是吗？

程蔓懒得反驳。

大概过了半天，她身体才恢复了些力气，只是再望向季听寒时，她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了。

彻底死了的心，原来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

季听寒为了照顾她，把工作地点直接搬到了病房，等忙完工作后，就拿着小匣子坐在病床前，眉眼弯弯的看着程蔓。

“又过了三天，我又可以领卡片了。”

程蔓嗯了一声，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季听寒以为程蔓是在病中，身体虚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他按下按钮，看到第三张字卡时，才彻底变了脸色。

因为字卡上写着：你有没有背叛过这段感情？

“蔓蔓......”

季听寒面色惨白，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可任何话到了嘴边，都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程蔓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你真的......”

“没有，绝对没有！”

季听寒慌忙打断程蔓的话，举起右手起誓：“我季听寒对天发誓，我要是辜负了程蔓，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就彻底失去程蔓，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程蔓声音淡淡的打断他的毒誓，不仅断绝了他这辈子的念想，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想再给他机会。

季听寒神色怪异，但还是嗯了一声，语气坚定的道：“蔓蔓，我绝不会把你弄丢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季听寒的誓言应验，还是近日的天气喜怒无常。

当夜，窗外雷声大作。

与雷声一起不断响起的，还有病房被悄然打开的声音。

季听寒以为程蔓睡熟了，压低着嗓音训斥曲嫣然，“你来干什么，要是被蔓蔓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和孩子，我一个都不会留。”

曲嫣然低声啜泣了两声，把手伸进季听寒的衣摆，“今天雷声这么大，我实在害怕。”

“而且......我和宝宝，都想要你。”

曲嫣然的声音越来越娇，季听寒从一开始的冷静克制，到后面的方寸大乱。

这种当着程蔓的面和曲嫣然乱来的体验，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与刺激。

只是他不知道。

程蔓从曲嫣然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暧昧声，听着季听寒一句一个妖精的嗔骂曲嫣然，又用实际行动证明对她的喜欢。

心，毫无波澜。

原来，这就是不爱。

两人折腾到快天亮才结束，而程蔓通话页面的录音键，已经录下了季听寒不忠的罪证。

就在曲嫣然整理好衣服，离开之后。

程蔓还是忍不住把季听寒堵在了洗手间门口，轻嗅了嗅，随后嘲讽似的发问：“什么味道？”

季听寒神色微变，但随即，他宠溺的揉了揉程蔓的头发。

“马桶堵了，我弄了大半天，没吵到你吧？”

程蔓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后淡淡开口，“没有，就是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季听寒的脸色有些发白，随后他笑了笑，试探着开口：“什么声音？我怎么没有听到。”




程蔓嗯了一声，反应淡淡的。

季听雨有些不高兴，所以在季父季母回来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让程蔓生孩子的事情。

她早就听说，程蔓不想生，可既然嫁给了她哥，程蔓凭什么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女人只要生了孩子，就老实了！

果不其然，程蔓听到催生的话题，很是抗拒。

见她微微皱眉，季听寒也有些不悦，“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像走一趟鬼门关，我可不愿意承担失去蔓蔓的风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愿意尝试。”

季听寒这话说完，季父季母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程蔓直接起身，客气疏离的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如果放在以前，即便是谈到催生的话题，她还是会陪着季听寒演这出家和万事兴的戏码。

可是现在，她懒得演了。

程蔓才刚走了两步，季听寒就拉住了她的手，“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程蔓拂落季听寒的手，回眸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季家人，“你难得回来一趟，好好陪陪他们。”

“行吧。”

季听寒松了手。

他眼看着程蔓走出季家，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与此同时，程蔓心里莫名烦躁，她一个人走在季家老宅外的林荫路上，想散散心。

只是走出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没带包。

应该是落在老宅了。

可当她折返到老宅附近，准备进去取包时，竟然看到神情雀跃的曲嫣然从豪车上下来。

程蔓怔在树影里，指甲嵌入手心也浑然不觉。

看到季听寒，曲嫣然乳燕投林般的扑进他的怀里。

“听寒，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来了，伯父伯母真的要见我吗？”

“嗯，进去吧。”

季听寒拉着曲嫣然的手，从容的往老宅里走，完全没有注意到香樟树下的程蔓满目痛色。

程蔓走进老宅时，门口的保镖神情错愕了一瞬。

见她进去，却意外的没有阻拦。

程蔓站在门边，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季听寒清冷的嗓音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泰然，他说：“蔓蔓不愿意生，我也不想她因为生孩子损耗了身体，这是我给你找的另一个儿媳，她现在已经怀孕了。”

话音才落，季听雨惊呼声便响了起来。

“我去，哥，你太牛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被程蔓下了蛊，没想到，你还没恋爱脑到那种地步。”

季父季母的反应，就显得相对平静。

季父嗓音平平，“你偏宠程蔓，我们不反对，只要能有女人为我们季家开枝散叶，随你怎么折腾。”

季母珍宝一般看着曲嫣然，语气和善平稳：“早就听阿寒提到了你，你放心，我们季家不会亏待你的，他的心虽然不在你这，但只要你安心生下孩子，你就是季家最尊贵的少奶奶。”

曲嫣然娇羞的点头，声音怯怯，“只要能陪在听寒身边，哪怕是无名无分我也愿意。”

季听寒对家人有了交代，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他神情严肃的一再强调：“这件事，绝对不能被蔓蔓知道，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吧，哥，我知道程蔓在你心里的位置！”

里面一家人其乐融融，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感到喜悦。

门口的程蔓却在一瞬间彻底失了力气，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艰难。

季听寒用爱意编织了一张大网，给她制造了幸福的假象，事实却是，她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她双脚灌了铅一般的走到门口，勉强挤出一句话，“不要告诉他们，我回来过。”

保镖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放心。”

程蔓心口憋闷的厉害，她一路走，一路大口喘息，可空气却像被隔绝在鼻息之外，怎么都无法灌入心肺。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广场。

面前的情侣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彼此，就好像她和季听寒在一起的那天，紧张而又幸福的感受着彼此起伏的心跳。

耳边一阵嗡鸣。

程蔓忽然感觉自己心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下意识捂住心口，随后轰然倒地。

心脏，骤停！




“程小姐，您真的想好要参加这次科研项目了吗？这次的项目是顶级机密，且时日漫长无归期，一旦参与，你的生活痕迹将被彻底抹去，今生今世，恐怕没人再能找到你！”

程蔓摆弄零件的手顿住，轻轻应了一声。

“就让程蔓这个名字，在云城消失的彻底一点吧。”

电话那边并未注意到程蔓的异样，声线明显变得激动：“太好了，您需要多少时间准备，我好安排专车去接您？”

程蔓安装好手中匣子的最后一个零件，起身回答：“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足以她安顿好生前身后事。

毕竟。

这一走，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云城季家老爷子的寿宴，隆重又不失贵气，程蔓赶到的时候，季听寒已经有些微醺了。

看到程蔓前来，他疲于应酬的神情瞬间变的欣喜。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样子，这会儿到了她面前，反而像个孩子。

季听寒拉着她的手，似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来了，你不在，没意思透了。”

程蔓抬头，对上他满含深情的目光，还未答话就听到有人打趣。

“咱们小季总啊，满心满眼都是季太太，季太太不来，他就全程冷冰冰的不会露一个笑脸，再瞧瞧现在，简直跟个小太阳似的。”

那人说完，又有女生满是艳羡的望着他们。

“季总就只有在季太太面前才显得平易近人，季太太嫁的根本不是豪门，是爱情！”

季听寒拉着程蔓走进宴席，任人打趣。

众人都知道，只要程蔓一来，就算季听寒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此刻，也会变得极好说话。

他的爱，向来拿得出手。

程蔓默不作声听着众人的羡慕声，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季听寒掌心抽了出来。

“今晚爷爷寿宴，你去招待宾客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季听寒宠溺的捏了捏程蔓的脸，有些不舍：“可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陪着你。”

程蔓才刚皱眉，季听寒又连忙妥协。

“今天场合重要，那我就不缠着你了？”

看着季听寒一步三回头的去与人寒暄，程蔓心底泛起一丝冷笑。

从小到大，她凭着优异的家世和出众的样貌，身边不乏追求者。

可程家一家，都是科研泰斗，她的梦想便是成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样为国献身的人。

因为父母工作的保密性，程蔓极少与家人相处。

但在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她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她从不怨怼，从不悲观......

直到遇见了季听寒。

不同于其他人浮于表面的追求，季听寒给予她的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高烧时刻的彻夜不眠，是一年四季的嘘寒问暖，是一日三餐的惦记与呵护，是流淌在生活里的每一处细节。

这些她自认为她不需要的温暖与柔情，逐渐将她的信念击溃。

程蔓从哈工大毕业那年，本可以直接进入基地参加科研项目。

可为了季听寒，她选择了留校深造，做着基础而又琐事的小项目，将梦想深藏心中。

她想。

或许，程家到了她这一代，终于可以做一个普通人，有着平凡而又难得的小确幸。

直到上个月，她发现季听寒与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有染。

程蔓终于明白，爱，可以被替代。

唯有科研成果，永远不懂得背叛。

所以，她决定履行答那句结婚时的誓言：季听寒若是变心，她就和父母一样进入科研基地，永生永世与他不再相见。

只是想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程蔓心口还是酸胀的厉害。

她抚摸着包里的小盒子，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季听寒，我不要你了。

从季家老宅回到他们所住的别墅区路上，季听寒醉醺醺的粘着她。

直到关上别墅大门，他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八周年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八周年。

季听寒追了她六年，两人在一起八年。

而结婚，不过一年......

没想到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出轨了！

想到这里，程蔓对礼物也就没了兴致，只是盒子横在身前，她不得不打开来看看。

她没想到，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件粉色兔子的性感内衣。

程蔓眼睫颤了颤，又抬手拂过内衣，悄悄看了一眼尺码。

S码。

她身高170，根本穿不下。

所以这内衣是买给谁的，不言而喻。

季听寒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异样，往她凑近一步，声音喑哑的低声问她，“喜欢吗？”

程蔓避开他即将落下的吻，红着眼应了一句：“喜欢。”

垂眸掩下情绪，她瓮声道：“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季听寒并未看到程蔓眼中的痛色，反而伸出手。

“是不是又是你亲手设计的小东西？”

“嗯。”

程蔓从包里拿出她花了一天时间制作的小玩意，递到季听寒掌心：“你只要按下小匣子上按钮，就可以弹出卡片，卡片上，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话音刚落，季听寒便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按钮。

卡片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上面写着：“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季听寒眉眼一软，笑道：“我当然记得。”

他看着程蔓，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蔓蔓，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绝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

一辈子只爱她？

爱她爱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程蔓苦笑了声，突然觉得疲惫，她绕过季听寒走进客厅，想到什么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我设置了时效，三天才能弹出来一张卡片，加上你刚才看的这张，一共有五张，这份礼物，你应该......会很喜欢。”

得新欢，去旧爱。

季听寒，我给你新的爱人，腾位置了！




到了帐篷里，程蔓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她脸色发白，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季听寒看着她这幅模样，彻底慌了神，“蔓蔓，你没事吧？我打电话让医生上山！”

“不用。”

程蔓对上季听寒担忧的目光，语气平淡的可怕，“刚才吸到了冷气，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见程蔓的脸色有所缓和，季听寒后怕的抱住她，“你吓死我了，蔓蔓，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目光真挚，眼底湿润。

一字一句仿佛都是真心。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头到尾，不知道骗了她多少次。

季听寒端来了一些吃的，程蔓胃口全无。

她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曲嫣然等人为流星雨庆祝的欢呼声，实在倒尽了胃口。

见她心情不佳，季听寒忍不住开口。

“蔓蔓，是不是我今天的安排让你不开心了？每年都来菩提山露营，你是不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程蔓摇了摇头，对上季听寒的目光。

“只是在想，如果明年来陪你露营的不再是我......”

“不许胡说！”

季听寒紧紧抱住程蔓，“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蔓蔓，菩提山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这辈子，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程蔓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确信，这句话，是谎言。

程蔓难过的时候就喜欢睡觉，所以当帐篷外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可即便是在睡梦中，季听寒小心翼翼起身的动作，依然让她从梦中惊醒。

感觉着身边的人离开了帐篷，程蔓的神思瞬间变得清明。

他，去找曲嫣然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程蔓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起身，四下寻找季听寒的身影。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会被放大。

程蔓才刚走到草坪上，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娇呼，“季总，干嘛摘掉妲己的铃铛......”

季听寒清冷的嗓音中，压抑着浓浓的欲色。

“谁让你来的，要是被我老婆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绝不会轻饶你！”

曲嫣然一面喘，一面笑：“妲己现在不就是在接受主人的惩罚嘛，季总，您难道，不觉得刺激吗？”

程蔓站在原地，感受着山风凌厉，有一种浑身上下被人抽掉力气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跌坐在地上。

好在，有人扶住了她。

是今天一同上山的张太太。

“季太太，季总他......对比其他男人，算好的了，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说话间，张太太的眼角有些湿润。

“至少，季总不像我家那口子，光明正大的养情人不说，还搞出了不少私生子。”

“可为了孩子，我还不是得睁一眼闭一只眼？日子，还得往前过。”

程蔓的手脚冰凉，周身如至冰窖。

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我不会原谅他。”

季听寒，你让我恶心！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程蔓便独自一人下山了。

帐篷里的季听寒睡的正熟，就连她走了都未曾发觉。

负心的人坦然安眠，被辜负的人却只能狼狈退场，季听寒，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心安理得。

程蔓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约见律师。

她将个人名下的财产全部捐赠，又让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

与此同时。

有关她的一切，档案、照片、乃至社交圈、互联网上的任何痕迹，都在被彻底清除。

半个月的时间一到，别人再提到程蔓，得到的回复便是查无此人。

现在唯一还没有被工作人员涉足过的地方，就是季家。

这里的东西，就让她自己收拾吧。

季听寒没少送她东西，大到送房送车送奢侈品，小到网上热门的手织背包，立体小熊。

等她全部将这些琐碎收拾出来时，季听寒也到了家。

男人神情慌乱，衣衫不整，周身裹挟着山间独有的寒气，明显是醒来看到她不在了，匆忙下的山。

他看着客厅里堆满了他曾精心挑选的礼物，有一瞬间的愕然。

下一瞬，他红着眼眶问程蔓。

“蔓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醒来看到你不在，又听律师说你把个人的财产全部捐赠，现在，你又收拾这些......”

不等程蔓回答，他快步走到程蔓面前，把人抱的死死的。

“你不会是想要离开我吧？程蔓，我不允许！”

昨夜他与人偷欢，醒来就发现程蔓独自下山。

他难免会心虚。

程蔓不想在离开之前，跟他有太多牵扯，便随口敷衍了一句：“我觉得山顶实在无聊，就回来了，至于捐赠财产......我是觉得山区的孩子太可怜了，你知道的，这些身外之物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听程蔓这么说，季听寒才算松了口气。

他把人紧紧抱着，久久不愿意放开。

情到浓时，他俯身想要亲吻程蔓，然而程蔓偏头避开，随后走到了茶几面前，拿起了那个小匣子。

她望着季听寒，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出些表演的痕迹。

可是没有。

季听寒的眼中满是爱意。

他，是真的爱自己。

只是这份爱被他亲手弄脏，如同清澈的湖水被人投掷了满湖的垃圾，让人无法窥探湖水的本质，是否干净如初。

程蔓把匣子塞到季听寒的手里，像往常一样露出和煦的笑意。

“三天的时间到了，看看第二张卡片？”




季听寒去马尔代夫的这几天，程蔓也已经把书房布置好了。

从季听寒和曲嫣然最开始的聊天记录，到两人热吻痴缠的视频，再到令人面红耳赤的音频，无一不充斥着整个房间。

只要季听寒推开门，就会瞬间明白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究竟做错了什么。

除此之外，她还清空了自己在这间别墅里所有的生活痕迹。

毛巾、牙刷、衣服、化妆品......

就连一根头发丝，程蔓都没有留下。

既然要消失，那就要消失的彻底。

离开的这天，天才刚亮。

项目组的车就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

只是还不等程蔓走出家门，季听寒忽然推开了客厅的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蔓。

“门口的车......是怎么回事？”

程家一家都是科研泰斗，他曾经有幸见到过一次程父上了科研项目的专车。

从此，遍寻华国，竟再也找不到程父的任何踪迹。

程蔓......她要走？

程蔓看着季听寒拦在自己面前，勾唇扯出了一抹笑意。

“你忘了？我是哈工大的学生，这些年留校深造，硕博连读，现在，也到了分配工作的时候了。”

“什么工作？去多久？”

季听寒眼眶发红，十分警惕。

像是真的害怕程蔓会一去不回。

程蔓神色淡淡的把他慌张的情绪尽收眼底，面不改色的说着谎，“一个礼拜吧，快的话，三两天就回来了，只是去做下学术指导，不会很久。”

听到这话，季听寒猛地松了口气。

他走到程蔓面前，言语中难掩疲惫。

“马尔代夫的一座小岛上产出了稀有粉钻，我好不容易才抢购回来，给你制成了一串项链。”

这么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项链，“看看，喜不喜欢？”

这串项链，耀眼夺目，华丽异常。

只可惜，她不是独一份。

别人也有的东西，她并不稀罕。

只是。

程蔓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分外配合的演员，她先是面露惊喜，然后亲昵的拥抱了一下季听寒。

“谢谢你这么用心，不过，我有些来不及了，书房里也有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去看看？”

“好，我先把项链给你戴上。”

季听寒面露柔情，他亲自为程蔓戴上项链，随后又目送着她离开客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忽然想到什么，他快步冲了出去。

然而此刻，程蔓已经看到了门口季听寒豪车上的曲嫣然。

她眼瞧着坐在副驾的女人，唇角勾起挑衅的笑容，而她，毫不犹豫的移开视线后，踏上自己的征程。

不重要。

都已经不重要了。

专车渐渐驶离，季听寒莫名的心空。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听寒回到别墅，准备往书房走去，然而路过茶几，他的目光忽然被茶几上的小匣子吸引。

里面，好像还有最后一张字卡。

想到上次的欺骗二字，和上上次的“背叛”，他莫名的有些心慌。

季听寒拿起匣子，手指还未来得及按下按钮，里面的字卡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兀自弹了出来。

精致的小卡上，程蔓的手写体娟秀而又工整，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眼尾通红。

只因字卡上清晰的写着：季听寒，我们离婚吧，此生再也不见。

上架卡点